“……”
堂下鸦雀无声,各部侍郎这一级的人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没有想到李云潜这么狠。
老臣们都知道皇帝多喜欢叶轻眉,知道陈萍萍带人把皇后全族屠杀后,非但没有被问罪,反而更得皇帝信任,还在背地里感慨皇帝对叶轻眉用情之深,结果……结果这一切竟是皇帝所为。
利用叶轻眉搞死信王、楚王,扶诚王上位,利用叶轻眉壮大庆国,扭头再把人杀了,时至今日还要利用叶轻眉的儿子对付楚平生。
毒啊。
如此心毒的帝王,历史上也少见。
此时此刻,李云潜的脸已如坚冰般冷与硬,看人的眸子比最毒的蛇还要阴邪。
“你们师徒不守信用。”
“真是好笑。”楚平生冷然相对:“说好了,南庆北齐一战后,师父帮你弄死四顾剑,庆军挥师北上,你得东夷城,西胡得北齐,结果李承泽联手苦荷半路设伏,截杀我们师徒,这事儿你会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与北齐的人有勾连,你为什么让范闲北上调查内库走私案?以监察院的力量,端王府八家将一离京,你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不是么?五竹和苦荷联手,你认为我师父不是对手,他老人家死了,你很高兴,伤了,也挺好,毕竟事情不是伱做的。遗憾的是你失算了,五竹跟我师父的关系,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可怜李承泽和范闲,不过是你手中两枚棋子罢了。”
本来李承泽是站在过道上的,听完这句话直接跌坐在地。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只怪白风太强大,所有人都低估了那对师徒的实力,惨遭打脸,没成想……
自认为聪明的他,被父亲利用了。
自认为聪明的范闲,同样难逃棋子的命运。
东夷城剩余八名剑客皆怒目而视大殿主人。
朝臣们表面噤若寒蝉,内心恍然大悟。
以前大家怀疑李云潜和白风有勾连,不然不会纵容楚平生在京都生事,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俩人制定了二分天下的大计划,只不过……皇帝应该是意识到与白风师徒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于是利用李承泽和范闲设伏,以除掉这两个未来大敌。
“哼,即日起,你与晨郡主的婚事作废,婉儿,依旧是范闲的未婚妻。”
李云潜阴声说道。
“呵。”
楚平生呵呵一笑:“李云潜,这恐怕由不得你。”
他走到辛其物身边,踹了礼部侍郎一脚:“知道今夜青云殿为什么勇士持戈,剑明甲亮吗?”
“是……是为了让大……大皇子高兴。”
辛其物不敢不说,只能蜷缩身体,带着苦相与哭腔回应。
“错,是做给我看的。”
楚平生负手而立:“秦业,你是军方重臣,不知道有没有听闻这个消息,上杉虎已经领兵十万,自沧州一带出击,于今日早些时候击溃南庆边军奋武营,才至边境数日的新任大都督燕小乙携亲卫不知所踪,去向不明,日前边军大都督王志昆,归德大将军曹京华,怀化将军武峰等人,死的死伤的伤。李承儒之所以被召回京都,一是因为和战彤彤的婚事已经拖了半个月,无法继续拖,二是因为李云潜担心这能够稳定军心的大皇子也**掉,令其回京都避难。”
秦业垂首而坐,不言不语。
楚平生继续说道:“除了燕小乙是接到长公主的信,两不相帮保住一条小命外,剩下的人……都是我杀的,至于目的……”
他的手中一亮,冰霜倚天剑凭空而出,指着殿首李云潜说道:“杀了你,灭庆国,为我媳妇儿报仇雪恨。”
这剑……他是怎么带进来的?
殿门两侧的侍卫一个個吓得脸都白了,燕小乙被贬出京,宫典继任大内侍卫统领,副统领的人选还没定,放在以前,这可是一个好好表现,以求加官进爵的机会,可是现在……
大家都不傻,知道楚平生有多狠,以往杀大臣眼睛都不会眨,现在敢用剑指着皇帝的脑袋,换成他们?那十几名被瓜子皮秒杀的同僚就是下场。
别人都以为楚平生口中的媳妇儿是司理理,海棠朵朵知道还有一个-——战豆豆,上次两国开战,北齐丢了一州半之地,而这次开战,南庆怕是要把那块地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而其他人无不大惊失色,这相当于撕破脸,楚平生代表白风,代表齐国与李云潜所代表的庆国开战了。
跑到别国皇宫,指着皇帝的鼻子说要灭了这个国家,若论狂妄,楚平生实乃有史料记载以来第一人。
几名武官站了起来,侍卫一点一点往前挪步,闻讯赶来护驾的红骑也由上首屏风后面走出。
李云潜再**,再恶毒,也是统治集团利益的代言人,而楚平生现在做的,是要灭了庆国,等若动了他们家族的根基,这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容忍的。
然而下一个呼吸,就见那把剑身覆上一层白霜,杀气骤盛,秦业下方代替叶重出任京都守备师师长的冠军大将军卢韦照应势栽倒,一条红线入眼,朝服两分。
“呵……嗬嗬……你……好……狠毒……陛……陛下……”
国字脸,浓眉大眼,昂臧身形……
不,现在的卢将军已经跟“昂臧身形”没有一毛钱关系,因为一剑拦腰而过,整个人被切成两段,而破碎的内脏和血管完全被冰封住,即便卢韦照不断地在红毯上爬行,也不见鲜血和体液渗出。
这一幕看得在场之人头皮发麻。
腰斩本就是极残忍的刑法,而楚平生的做法,在残忍的基础上,更将恐惧推到了极致。
卢韦照再怎么说也有八品巅峰水准,居然连楚平生怎么出手的都没看到就被腰斩了?
何止是在座官员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剑的,自认剑法名满天下的四顾剑弟子们人均面露茫然,表情露怯。
而秦业的心更是如坠冰窟,以他九品上的武力,同样生出难以抵挡的感觉,如果刚才那一剑往左偏半尺,此时趴在地上挣扎哀嚎,惨不忍睹的人便是他了。
这……已然是半步大宗师的水平了吧,楚平生根本不像外界传言那样受了伤。
辛其物、范建等人已经离开坐席,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剑身泄露的寒气。
此时刚刚入秋,天还未冷,可那柄剑一出现,殿内温度便迅速下降,刚才卢韦照所在的区域,食案上的酒水结了一层薄冰。
楚平生微甩长剑,剑身附着的霜花化作一团细碎晶莹,消散在空中,殿内寒潮也跟着消退。
他把卢韦照的上半身踩在脚下,笑眯眯地看着围住李云潜的红骑。
“是不是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没错,你们的皇太后,李云潜他老娘,是我师父杀的,当时我瞧得很清楚,那白花花的**,跟雪一样。”
太后居然是白风杀的?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庆帝居然一直在和杀母凶手合作?
“不用胡思乱想了,这件事,他一早就了解。”
楚平生一步一步往上走,冰霜倚天剑的光寒了红骑们的眼。
“李云潜,你可真能忍啊,事到如今,连身为皇帝的尊严都碎了一地,居然还不对我出手,啧啧啧,真乃世间第一忍者大帝,既然这样,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一指右手食案后面坐的大皇子。
“你儿子,和亲王?他和不了亲,因为早在沧州一战,他就被我阉了,阉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候公公,要不……你跟陛下解释一下?”
继白风杀了皇太后之后,楚平生把大皇子阉了?
下方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场宴会,酒菜没吃多少,李家的瓜……吃撑了。
李云潜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成一双铜铃。
“对,愤怒,不甘,仇恨,来,对我动手。”
“……”
“看来四顾剑真没在京都,但凡他到了,你也不会当着下臣的面做忍者神龟。”
楚平生冲大皇子身边就坐的战彤彤勾勾手指。
她犹豫一阵,从食案后面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告诉李云潜,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李承儒是在哪里睡的。”
“……”
“说!”
战彤彤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书……书房。”
“听到了吗?书房。”
楚平生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这一幕看得海棠朵朵直摇头,可怜北齐大公主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的儿媳妇,从北到南,我睡了一路,你还给他庆功?还和亲王?哈哈哈哈……”
范闲惊呆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几时发生的事?
楚平生是什么时候睡了北齐大公主的?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李承泽更懵。
他的大哥……居然被楚平生送了一路绿帽子?
“楚平生,我要杀了你!”
李承儒忍无可忍,一脚踢倒食案,暴跳而出。
唰!
一道寒光闪过,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仰面倒下。
骨碌碌,脑袋一直滚到李云潜的食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