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确神态平静地看着苏里和韩珮,开口说道:“这样说吧,如果要知道十九号那天晚上进入路媛媛家里的人是谁,和她**有没有关,看来得从她偷拿了医院里的斑蝥素说起。″
“啊?难道她不是这次为了和徐光柯同归于尽,才从医院的库房里偷出来的?″韩珮睁着长睫毛的大眼睛,诧然地问道。
“还真的不是。据我们的调查,路媛媛是利用了她舅舅是院长的关系,早就于两个月前把斑蝥素偷出来了。
她偷斑蝥素时,是用颜色相同的另外一种粉末替换的,所以我们在早期的调查中,未发现医院的斑蝥素有被盗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说,路媛媛早就有了要杀徐光柯的想法?这不可能!“苏里撇了一下嘴,有点轻蔑地说道,“因为那段时间,路媛媛根本不再和徐光柯有联系了。″
黄确看了一眼苏里,继续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是的,医院的药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如果路媛媛没有一个当院长的舅舅,她可能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
那么,路媛媛偷出的这些斑蝥素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呢?那就是她也想不到这些毒物会派什么用场,有可能根本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
“我不是说过,她拿这些斑蝥素是用于治疗小区附近的小动物吗?难道那个时候路媛媛就有了毒死徐光柯的打算?″苏里似对黄确这样说,不屑一顾,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那我问你,两克斑蝥素足够治疗多少动物的疮疥,需要这么多的斑蝥素用于配药?
如果不是受人指使,在她知道了刘晓雪要嫁给徐光柯,为什么一直不对徐光柯下手?″
“这…″苏里被问住了,只好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下,“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那就是,有人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合适的机会?″
“对。这就要说到十五号那天的情况了。据你所说,你在富鑫大酒店的餐厅里接到路媛媛的电话,她告诉你的,是她早在徐光柯的客厅里了,是这样吗?″
“是的,当时徐光柯听我说到路媛媛在他家,有可能想**的消息时,也有点惊诧了。是我和徐光柯出现后,刚进去就挨打了一巴掌,是我从中劝说双方才平静下来,后来徐光柯也认错了,路媛媛才没有**。″
“等一等,你是说徐光柯曾经向路媛媛认过错?″黄确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对。徐光柯可能也会知道她的性格刚烈,说不定真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她也可能一时想不开而**。
稍微冷静下来后,就向路媛媛解释了和刘晓雪为什么要结婚的事,并说明了公司目前的困难,完全是想借助刘氏的投资,才能挽救公司的命运。目前还没有正式和刘晓雪结婚的打算,并向她表示道歉。″
“徐光柯这么说,路媛媛就原谅他了?″
“是的,不然按路媛媛当时激动的情绪,谁也劝说不了,我也不能把她送回家。″
黄确沉思了一下,停了几秒,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路媛媛对徐光柯中毒死亡,她的情绪有些什么变化和反应?″
“怎么说呢,路媛媛认定了徐光柯,就一心想嫁给他。尽管徐光柯曾经给她带来各种刁难,甚至在她怀孕后,仍逼她打胎,她仍坚信徐光柯是喜欢她的。也相信她能成为徐光柯的妻子。″
“可徐光柯终究是死了,她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想法,是吧?“
“是的,可终究是她对徐光柯用情太深,一时也不能释怀。对他的死亡,似乎也很震惊,嘴里总念叨着一句话。″
“哦?怎么说?″
“怎么会这样,那么好的一个人,竟会有人要杀他。就是这句话,我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可我从你们的询问中,听到对徐光柯的评价却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可能就是当局者迷吧。每个人在选择的角度上看问题不一样,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偏爱。“
“你不是说过和路媛媛曾经有过一段不短的亲密交往吗?″
“是这样。但自从我把她介绍给了徐光柯,路媛媛就喜欢上了他,甘心情愿地当了小说模特,终究徐光柯是光柯传媒的董事长,不比跟着我强?″
“怎么我看起来,你现在倒是有替徐光柯说好话的意思。″
“唉,不管怎么说,徐光柯现在也死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一无是处对吧?″
“可我从前面的询问中,你和我说到徐光柯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曾经说过,看到徐光柯和路媛媛亲密时,就恨不得要马上杀了他。″
“对,我在说到这件事时,确实这样说过。在知道了徐光柯中毒死亡后,我也曾暗自窃喜,想不到我还未动手,就有人让他丧了命。
但我很快就知道,徐光柯死后,我的霉运也来了。刘晓雪将很快让刘氏金融收购光柯传媒,我也很快面临被扫地出门了。″
“呃,是这样。″
“我曾经对徐光柯恨之入骨,也有过想杀他的冲动,但我确实没有杀他。徐光柯死后,我才清醒地知道,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徐光柯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路媛媛选择他,也不是徐光柯的错,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了。″
苏里说这些话时,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韩珮,此刻听着苏里的话,也面有愧色。何尝是苏里,自己的遭遇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名出版社的编辑,由于徐光柯的作品获得成功,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业绩甚至引起了同事的嫉妒。
当初,她不是一样为了徐光柯逼迫自己打胎,并迟迟不肯结婚,而恨不得他**。在得知徐光柯死后,自己不也是和苏里一样高兴得失意忘形?
对徐光柯的所作所为,关键是自己站在哪个角度看待,世间本无对与错,也许这就是换个思路看问题的奇妙之处吧。
“那好,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当时她还让你转告徐光柯,叫他马上回去,不然就让他收尸,对吧?″
“是的,有什么不妥吗?″苏里对黄确这样不间断的追问,只觉得有点厌烦,可又不得不答。
“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按照顺序,理清整个案件的过程。“
黄确没有理会苏里脸上表现出的厌倦意思,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路媛媛见过徐光柯,冲上去就打了他一巴掌,他们两人为此大吵了一场。这也是你告诉我的,过程就是这样吧?″
“你怀疑我撒谎?″
“你没有说错,随后跟着你们回去的韩珮也证实了这一点。″黄确摸着下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韩珮。
“那么问题来了,路媛媛当天去徐光柯的家里,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是想说路媛媛十五号那天,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杀徐光柯?″韩珮知道这刑警想说什么了,她先声说了出来。
“是的。其实,路媛媛为什么去到徐光柯家里,除了有一个人知道,可能连路媛媛都被蒙在鼓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路媛媛没有在徐光柯的药瓶里下毒。″黄确那似乎少有的低沉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你是说,有人在十五号那天就掉换了胶囊,还是在路媛媛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做到的?″韩珮的心肌狂跳了一下,感到了压抑般的窒息。
“对。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可在十七号晚上,徐光柯却中毒死了,路媛媛是最有可能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投毒的人。如果不是她,那你怎么解释徐光柯是怎么中毒死亡的呢?″韩珮想了想,仍然十分不理解地问道。
“你们两人都很清楚,徐光柯的倍他乐克药瓶是随身携带的,他家里那一瓶只是备用,对吧?″
“对啊,″韩珮随着应了一声,却猛的卡住了,“你是说,路媛媛也是知道徐光柯这一习惯的,就算是她在备用药掉换了胶囊,现在那胶囊也应该是在药瓶里?″
“是的,″黄确赞许地笑着说道,“那时候徐光柯还在酒店里,她怎么可能在他随身携带的药瓶投毒?″
黄确接着说道:“我们的痕迹检验员也作出了结论,在徐光柯家备用的药瓶里和胶囊上,都没有发现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
″那十五号到十七号还有两天时间,路媛媛也可以用她的钥匙打开门,潜入徐光柯的家里,在他脱下的衣服上掉换,难道也不可以吗?“
“这种概率几乎相等于零。因为徐光柯和刘晓雪那两天晚上都住在徐光柯家里,也没有外出。
就算路媛媛能有机会,在两天时间里,徐光柯每天服药两次,很难想象,这有毒胶囊不被他吃下去。″
“那你认为路媛媛当天只是为了想见徐光柯一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刘晓雪结婚而抛弃她,根本没有杀他的想法?″苏里憋不住问道。
“可以这么说。″黄确摸着下巴,干脆地说道。
“你估计毒胶囊是什么时间掉换的呢?″韩珮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以确定的时间范围是在十五号到十七号这两天。″
“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根据?″
“我们的痕迹检验员对徐光柯死后的药瓶里还发现了一粒有毒胶囊。那就是说,有人曾经往他的药瓶里掉换进了两粒有毒胶囊。″
“难道在这两天里,这两粒胶囊都碰巧徐光柯都没有服到,这种概率也太低了吧?″苏里用有点嘲笑的口气说道。
“这就要说到这个凶手颇为谨密的心机了。掉换胶囊时,他知道,如果把毒胶囊简单地在药瓶上层掉换,徐光柯很快就会死去。
他是把药瓶中的药倒出一半,把有毒胶囊放进去。再在上面覆盖倒出的无毒胶囊。所以,徐光柯才会在两天后死亡。″
“我们两人的胶囊都摆在这里,该说的也没有隐瞒,徐光柯根本就不是我们杀的。对这一点,应该是没有异议了吧?″苏里这样说时,韩珮也将目光投向了黄确。
“案件仍在侦查中,我也不能解除两位的嫌疑。毕竟谁也不知道路媛媛制作了多少粒有毒胶囊,还有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的胶囊。
你们也确实有杀徐光柯的动机。如果随着案件深入,发现了真相,也只是中止了犯罪。因为你们目前无法证明与徐光柯的中毒死亡无关。″
“你这不是在戏弄我们吗?″苏里大睁着眼睛,头筋凸露地大声吼道。
“戏弄,怎么会?″黄确对苏里的冲动一点不介意,此刻他的心情似是出奇的冷静,“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的手上只有一粒胶囊。″
苏里和韩珮都沉默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苏里只能一直抽烟。一支烟燃尽了,他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另外一支。
“你仍旧是怀疑我们?″韩珮低声问道。
“在案件真相未揭开之时,作为侦办此案的刑警,至少我是有这种怀疑的。根据现场分析,那里留下了两个人的鞋印和手纹。
路媛媛在那两个人当晚到过她那里后,她就疑似**了,这是为什么?″
“但这和徐光柯被杀好像扯不上关系吧?″苏里没好气地说道。
“至于有没有关系,这就是我们警方要调查的了。″黄确平静地笑了笑,说道,“你和我说过,在路媛媛**的当晚,也因为给她送花,曾经进入过她的房里,这没错吧?″
“没错。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在当晚九点钟时,曾经去过路媛媛的屋里,那些鲜花就是我买了带去给她的,可发现没有人在家里,就出去吃了点饭。″
“详细说说吧,你在进入路媛媛的家里时,情况是什么样的?″
“我估计你们警方也调查过了,″苏里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晚上,受徐光柯父母和大哥的要求,到他的老家商量徐光柯追悼会的事情。
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鲜花店,特意进去买了一束花。想到住院后都没见过路媛媛,心里总是有些惦记着。
是不是她对徐光柯的死仍过度悲伤,也想趁此机会和她聊一聊,看看是否能挽回她的心。可到了她家,发现家里没有人。“
“那你在路媛媛屋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她都不在家,你说我能干什么?″苏里反唇相讥道,“我原来也只是想安慰她,发现她不在家后,多停留也无用,就把给她的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
然后,就把门锁上,出去吃了点饭,回来时就遇到了你们来询问我,其他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黄确点了点头,说道:“你没有见到她,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没有。我确实不知路媛媛去了哪里。″
“法医从她的胃里发现高浓度的酒精,应该是在这段时间里,路媛媛曾经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和什么人喝了酒。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呢?″
“那我就不一定知道了。不过我估计她是去了啤酒街,或是去了辛蓓的酒吧。她和辛蓓平时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去哪里喝酒了。″
“我还有个问题,在十五号那天,你从路媛媛的包里翻出了胶囊,并像你说的,丟到楼下去了,你在她房子里还翻看过其他的地方吗?″
“没有。当时我只注意到她的小包,没想到翻看抽屉和药箱等地方。″
“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我没有注意,再说我发现包里的胶囊时,她就拼命想抢回去,我也顾不上去再看其他的了。“
“好吧,今天麻烦两位了,对你们主动交出胶囊,是值得肯定的。我们就先回去,按要求,看过笔录后签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