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害我。”宋汐汐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道。
废话，她当然不能承认。
若是承认了，岂不是就证明她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一直以来都是装的？
苏木卿闻言，居然笑了。
只是那笑意浅得很，渗着凉意。
宋汐汐面不改色：“大师兄，信不信由你。”
没了留下来的心情，甩袖转身欲走。
谁知，一个鬼魅般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于是就这样迎面撞上。
宋汐汐本就心虚，冷不丁看到脸白如纸的莫川，吓得瞬间跌坐在地。
沈容和顾星源推门而入。
“你们......”宋汐汐意识到不妙。
话音未落，莫川撩开刘海，露出诡异的右眼。
“看着我。”
宋汐汐抬眼，对上那只灰蒙蒙的眼珠，暗道糟糕。想要移开视线，却仿佛被定住，心神似是被吸入其中。
瞧准时机，莫川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刻，一束刺眼的白光袭来，天旋地转，宋汐汐晕了过去......
再度睁眼时，苏木卿发现场景变成了封魔台。
顾星源、沈容、莫川三人都站在他面前。
幻心境起作用了。
刚才苏木卿是在故意引导宋汐汐，让她心里想着当年之事，如此一来，当她注视幻心境时，幻心境就会将他们带到当年的封魔台，情景再现。
很快，他们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樊璃、赵无常、宋汐汐几人。
几人径直走来，完全无视了他们。
赵无常还是那副狗样子，黏在宋汐汐身边，嬉皮笑脸的说着话。
沈容下意识皱眉，他一直都很讨厌这个猥琐的赵无常。
对方的心思太明显了，他不止一次劝说小师妹要远离这个人，可小师妹总是不当一回事。
看到赵无常，沈容又冷不丁想到当年此人惨死的样子，登时头皮发麻。
他忍不住看向樊璃。
此时的樊璃还没有后来那么不近人情，表情也都写在脸上，柳眉竖起，一脸厌烦地走在最前面。
明明表情很臭，却让苏木卿三人颇为怀念。
“宋师妹，你看那边，那个高台就是封魔台，需御剑而上。”
赵无常殷勤地表现。
宋汐汐抬眸看向封魔台，嘴角带笑。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封魔台下，拿出飞剑，准备登上去。
赵无常却突然道：“宋师妹，你也来吧。”
宋汐汐神情犹豫，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樊璃。
樊璃驻足回眸，皱着眉第一个反对：“不行。清风长老说了，她只能留在底下看。”
赵无常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啊，多一个人又不会怎么样。去了那么多次，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看看就下来了。”
“更何况，宋师妹又不是那种不安分的人，她就在一旁看着，有何不妥？”
樊璃还是不赞同：“从来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不可抱有侥幸之心。加固封印不是儿戏，这也不是观景台，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
“若是出了意外，赵师弟，你能承担的起吗？”
其他人虽没说话，但明显是站在樊璃这一边。
赵无常被樊璃的伶牙俐齿堵住了嘴，摇摆不定，正想作罢，一转头却看见宋汐汐眼里的光逐渐暗淡。
赵无常一咬牙，当即大包大揽地说：“出了事我担着，行了吧！你作为宗主的门徒，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宋汐汐眼里有泪水打转，“算了吧，我还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我这就走。”
原本站在樊璃那边的师弟师妹突然倒向了另一边。
都在指责樊璃太过苛刻，甚至说她故意针对宋汐汐，公报私仇。
樊璃便闭嘴了。
赵无常将宋汐汐劝了回来。
“宋师妹，来，站到我的飞剑上，我这就护着你上去。”
宋汐汐又小心地看了眼樊璃，“可是......”
赵无常便瞪了樊璃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别怕，有我在，谁敢伤你，先踏过我的尸体！”
宋汐汐又迟疑道：“那清风长老问起来怎么办？”
赵无常立马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没事没事，师尊他心胸宽阔，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的。若真问了，我就说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你无关。”
宋汐汐弯了弯眼睛：“赵师兄，你人真好。”
樊璃摇摇头，第一个飞上去。
赵无常斜眼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
其他人紧随其后。
莫川对天机宗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知，但他旁观到现在，多少也能猜到接下来一定会出事。
他抱着手冷嗤一声：“这些人都没脑子吧，让我猜猜，该不会后面出事了，然后全都推到樊璃身上，他们就完美隐身吧？”
还真被他一语中的。
苏木卿等人脸色如猪肝色般，无法反驳。
莫川不由面露失望。
天机宗标榜正派第一，没想到也是如此乌烟瘴气，一群伪君子。
莫川摇摇头，飞了上去。
他四下张望一番，摸着下巴想，话说这封魔台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说天机宗有这种神秘之地？
当苏木卿、顾星源、沈容三人以不同的心境回到过去后，竟发现了从前未曾察觉到的异样。
小师妹身上的异样之处。
为何她一哭，周围的人都会着了魔似地为她说话，反过不分青红皂白的去用口水淹没樊璃？
樊璃分明没有错啊。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暂且压下疑虑，苏木卿攥了攥手指，沉声道：“我们也上去吧。”
沈容和顾星源背后冒着冷汗，点了点头。
只因他们发现，他们在某些时候出现了跟这些弟子同样的情况。
沈容最后抵达封魔台时，恰好是封魔台出现危险的时候。
包括赵无常在内的几个内门弟子被魔气控制，痴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全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而樊璃则挡在他们身前，横刀向渊，以一人之力镇压周围疯狂涌动的黑气。
樊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几近透明，背脊却挺得很直，不曾后退一步。
很快，鲜血从她唇角流出。
但她毫不在意，匆忙擦掉后，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眼神坚定且锐利，像极暴风雨中的一株小草，纵使被摧残地不成样，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凭一腔孤勇与风雨对抗。
是谁给她的勇气？
他们不知道，苏木卿却清楚。
因为她身后还有同门，所以她才会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苏木卿从未觉得樊璃的背影如此高大，她当时才筑基不久吧？这么弱小的她，是怎么扛得住的？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她分明可以先逃走，去请求长老支援的。对，就算她临阵脱逃，也不会有人怪她。
然而，她却选择留下保护同门，还是前不久对她各种误解谩骂的同门。
因为是同门，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留下保护他们，哪怕他们曾对她恶语相向。
沈容睁大了眼睛，愕然不已。
他曾不止一次指责她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没有大家风范。
这些话，犹言在耳。
都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能为了同门牺牲自己性命的人，怎会是自私狭隘之人？他真该打！
沈容当即给了自己一耳光。
再看宋汐汐，她一脸害怕地退到一边。
突然间，一个骷颅模样的黑气突然冲向她！
宋汐汐吓得面色一白，顺手就将一旁的弟子拉过来给自己当肉盾，躲过了魔气的攻击。
这名弟子露出痛苦之色，印堂发黑。
宋汐汐却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毫无负罪感，仿佛别人给她挡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别说莫川看傻眼了，苏木卿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宋汐汐。
而幻境中的樊璃对此一无所知，她专心地对付这些邪恶的魔气。
但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如果再高一点就好了......
樊璃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一手持剑，一手掐诀。
苏木卿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要！”
下一瞬，他们眼睁睁看着所有的魔气一窝蜂的涌入樊璃体内！
周围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樊璃吸收了所有的黑气。
长剑脱手而出，她跪倒在地，忍不住发出痛苦嘶哑的喊声。
莫川震惊得张大嘴巴。她......难道不怕死吗？
苏木卿用手捂住眼，不忍再看，眼角泪光闪烁。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着他的心脏，心痛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
苏木卿唯有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原来当时樊璃承受了这么多啊......而他当时，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