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见左敏达在一旁失魂落魄,脸和衣衫上尽皆黑烟,不管起到几分作用,至少没有逃避。
段晓棠:“还请左县令,调拨几个熟手差役,协助高卓行事。”
左敏达知晓,此时能出现在陈仓的右武卫将军只有一位,“下官领命。”
唐高卓代行的,本就是他的职责。
排查藏匿人员的活计说起来很简单,似陈仓这般建制尚在的城池,将坊正和里正拉到一块,一家一家辨认即可。
经过一桶没用完的水,唐高卓洗了洗手,手摸到马鞍侧的干粮袋,还是放下了。
照理说辛苦大半夜,该补充一些饮食,但这会实在吃不下。
右武卫“霸道”地将各处郡兵赶回营地,但拦不住他们的头头去县衙“报喜”。
县衙内被罚坐的大小官员,陡然发现,自右武卫入城后,喊杀声渐小,但军情回报越来越少。
他们对外界的情况两眼一摸黑。
众人只知道范成明隶属于右武卫,却不清楚内部划分,为何城中军情不向另一位将军禀报。
这会听闻各处郡兵的回报,内容大致相同,右武卫兵马到达分清敌我后,迅速解决战斗,然后敦促郡兵回营,如今城中是右武卫的天下。
从各处汇总的情况,右武卫绝不止来了几百人。
殷博瀚一晚上除了话说的少点,但这么大年纪还撑得住,没有做出哭泣发抖腿软等失态之事。
此刻终于站起来,一派风骨无双模样,“小儿辈大破贼,皆在座诸君之功。”
以殷博瀚的年纪资历,称呼其他人一声“小儿”也当得。
范成明读书不多,但观对面格外实诚,读过些书的石任僵硬的脸色,知晓这句话没那么简单,怕是有什么典故。
其他人会意,纷纷吹捧起来。
这个说,“全赖相公运筹帷幄”。
那个言,“相公临阵不惧,身先士卒,尽显圣贤君子之姿。”
殷博瀚的意思,无非是将昨夜的狼狈裱糊过去,在座诸人皆可分润一些功劳。
范成明再没文化,也知道这两句是完全相反的意思。谁能一边运筹帷幄,一边身先士卒,分身么!
殷博瀚满意地捋一捋花白的胡子,除拥立之功外,军功最重。
出将入相,是一个臣子的最高追求。
他文名誉满天下,如今军功到手,文武并重,这新晋宰执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日后,谁还敢言,他只是一介无用词臣。
殷博瀚志得意满道:“诸位随老夫出去,一观贼子献首之姿。”
县衙大门打开,门外的荒凉破败之色惊呆了困在县衙内大半夜的官员。
尚属繁华的陈仓县城,一夜之间大变样,地龙翻身也不过如此。
恰好段晓棠领着一队人马自街道尽头过来,临到县衙门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殷博瀚不认得段晓棠,只能从旗帜上辨认。率领一众官员,立于县衙门口的台阶,高高在上问道:“段将军,昨夜多少贼子授首?”
段晓棠较真道:“尚未统计完毕。”
眼睛如同古井无波,声音平静却稍显冷淡,“末将想问一句,陈仓县为何成这般景象?”
本不该如此惨烈!
殷博瀚眼神陡然一利,南衙尽是骄兵悍将,竟敢质问宰执。
事情发展不如他预料,右武卫兵马入城平乱。他坐镇县衙居中调度,各处文武皆可分润功劳,右武卫的军功并不会减多少……
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