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据。
生前身后的大事暂时有了定论,吕元正方才认真看起另一份文书。
几千年来,令军旅之人畏之如虎的营啸,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士兵精神紧绷。
时时如弓弦一般拉到极致,要么弦断,要么把那支箭射出去。
营啸的恐怖之处,便在于那只利箭射向己方。铺天盖地的一场“箭雨”下来,存者寥寥无几。
段晓棠在几百字里,营啸的成因,只是简单提一句,重点写的是冯翊郡兵炸营的始末。
如此才能体现她在那一场酒局上的“用心”。
吕元正:“解决之法呢?”
段晓棠:“看孙三的了。”
吕元正只以为她是要看孙安丰从典籍中找到的案例,归纳总结。
孙安丰比段晓棠晚一步到营中,两人转进另一间公房。
孙安丰交出数页纸,“将军,文籍所载的营啸之事均列其上。另外补充了几个我幼时听过的故事。”
后者不曾出现在典籍上,口耳相传中不断被加工,可靠性更差。
段晓棠迟疑一瞬,“小时候听这些,不害怕吗?”
孙安丰能接触到营啸相关的故事,大概是他幼年在江南时。
如此血腥的故事,确定不会对孩子的身心造成影响?
孙安丰毫无察觉,“都是这样的呀!”将门不都是打打杀杀么,谁谈风花雪月!
段晓棠对大吴将门孩子养得糙有更深刻的认识,她小时候可听了不少童话故事,学了不少儿歌。
段晓棠:“辛苦了。”把人强行醒酒,拉起来熬夜干活有点不人道。
“快回去休息,补补觉!”假期不剩多少了。
孙安丰:“嗯。”
段晓棠收好一叠文献资料,往后慢慢雕琢一份关于营啸的论文。
孙安丰回家太远,直接去营房补觉。照孙文宴的说法,戎马之人能随时随地睡着,也是一份本事。
因为你不知道战事何时到来,要尽量养足精神。
但他小时候读书时睡觉,轻则一顿责骂,重则一顿板子。
人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呢。
孙安丰文不成武不就,哪一边都做不到极致。
孙文宴原只想把儿子塞进来,和南衙保持联系,孰料真叫孙安丰做出一番事业来。
孙安丰的武艺,文人堆里排不上号,但比他强的少有从军。多年写酸诗的水平,在一堆武将中间,居然称得上不错。
家世情商都过关,孙安丰在右武卫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虽与事先规划的不一样,不曾领兵作战,但谁让他走的是差异化竞争道路。
只要不把他的军功掰开来仔细计算,任谁来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虎父无犬子。
孙安丰回到营房,唐高卓不在,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两人都好干净,营房收拾得齐整,不似旁的房间,进去要做好一番心理建设。
孙安丰小睡一会,起身穿戴整齐,在营里随意走一走。路上遇见武俊江,拱手问候道:“武将军好。”
武俊江:“你不是休假吗,怎么在营里?”
孙安丰:“来送一点东西。”
武俊江拍一拍脑袋,“唉,正好……”
孙安丰脚下开滑,忙道:“武将军,我和朋友约的时间快到了,告辞!”
坚决不接多余的活,先溜为敬。
武俊江转头看他的背影,“滑头。”
孙安丰没说假话,他约了几个南方的朋友,打听近来城中热闻。
加上他们都来自南方,议论何事不言而喻。
段晓棠离开大营,直接去万福鸿,蹲在祝明月办公室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