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的名字叫宁次。
而且多半姓日向。
他缠着障目的布条,却看得见旁人悲喜。
可作为旁人的纲手,看不见宁次的悲喜。
紫色的卷轴被宁次收在衣服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扉间的体温。
他是看着扉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宁次最开始见到的扉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穿着甲胄,挥舞太刀,所向披靡。
那双红色的眼睛,装得下整个世界,也装的下自己小小的家。
作为千手柱间的弟弟,他似乎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哥哥。
但扉间并不是个善于嫉妒的。
在成为千手的忍者之前,他首先是千手柱间的弟弟。
在成为浴血奋战的战士之前,他首先是千手扉间。
紫色的卷轴被宁次展开,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四周。
它们迫切的钻入宁次身体里,汲取着少年的查克拉,**着宁次的血液。
直至和少年融为一体。
烟雾带着扉间的气息,不是青年的扉间,也不是壮年的扉间。
而是现在作为老人的扉间。
宁次记得第二次见到扉间时的自己。
毫无疑问,他是忐忑的。
扉间在上一次分别之时,还是兵戎相向的敌人,可只是一转眼,便成了靠谱的伙伴。
扉间总是在那里,巍然不动。
他是一座山,也是一条河。
他是一阵风,也是一场雨。
千手扉间本不是宁次能够遇到的,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就算相遇,也只能借助禁术之手。
秽土转生之术,才是宁次和扉间的第一次相遇。
年老的扉间是什么样子的?
宁次决定,应该就算像这卷轴一样的。
神秘温和,在揭开白纱之后,是熟悉的锋芒。
他不是一把双刃剑,而是一柄武士刀。
扉间的锋利似乎总是朝向敌人,而面向亲近之人的,总是脆弱圆钝的那一面。
宁次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可以让扉间将自己划入“保护”范围内。
但就结果而言,他早就是刀背朝着的那一部分了。
总是有人在说,人生苦短。
可看着别人过完一生,又是如何滋味?
扉间是天才的,卷轴上的术,是原来时间线上未曾出现过的。
将施术者的忍术封印在卷轴中,再继承给第一个打开卷轴的人。
紫色的烟雾是扉间的术,也是扉间最引以为豪的忍术。
飞雷神之术。
“这个卷轴上附加的封印....”
“我没有写在任何卷轴上。”
只是数十分钟前,扉间还得意洋洋的向宁次展示他新研发的忍术。
世界唯一,独一无二。
而里面封印的忍术,也同样是世界唯一,独一无二。
“用了这个术,术者将会失去被封印的忍术。”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用处--哪里有需要传承的人会甘愿自己失去重要的忍术?”
死到临头的老头子还有心情说闲话。
宁次一直坐在边上,他静静给听着。
直到卷轴被塞到自己手中。
紫色的卷轴似乎有千百度,灼伤着他的皮肤,传递着主人的心情。
“我不能收。”
宁次是摆手拒绝的--扉间的术,就算是以这种方式传承,也应当是传给纲手或者猿飞日斩。
而不是一个,只见过三次的日向宁次。
扉间看着垂垂老矣,却不知道哪里来到力气。
卷轴就像是被固定在宁次手中似的,怎么都推不开。
颇有:你不收下我就死不瞑目的架势。
卷轴最后还是被宁次收下了。
正常大小的卷轴,却让扉间满意的合了眼。
那双红色的眼睛,不可避免的在时间流逝中变得浑浊。
可时间没有磨平扉间的形状,他一如最开始遇到的那人。
冷静理性的做着决定,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里也好,之后的纲手也罢,都是扉间重要的宝藏。
只是看见那双眼睛,宁次就知道扉间想要自己做什么。
馈赠往往是无价的。
一旦接受的馈赠,便无法拒绝责任。
“你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变。”
宁次忍不住笑了,在见到扉间之前,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金角银角的决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扉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
可看见扉间,宁次便觉得这些问题也不再是非问不可。
至少现在,扉间看起来是安详的。他好像已经完成了所有心愿,魇足的闭上眼睛。
似乎只是饭后食困的儿童,带着幸福和满足进入小憩。
“树长得...很高了...”
“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
宁次的手将扉间的手掌握住,对方也轻轻回握。
白纱围在四周,似乎已经到了葬礼现场。
他听着扉间的呼吸逐渐均匀,又越来越慢...
“扉间。”
宁次这样呼唤着,声音很小,足以被白纱隔绝在内。
他看见扉间的睫毛微微颤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扉间...”
宁次再次开口,而这一次,连呼吸声都无法被听见。
那只手搭在宁次掌心,还带着些温度。
“晚安。”
宁次这样说着,将被角掀起,塞入扉间的手臂。
他看起来是老了点,瘦了点。
宁次再一次抬起头来,想要将扉间的样子印在脑海中。
他莫名抬了手,将扉间老去的容颜遮住。
可能是扉间原先就是白发的原因,这样抬手挡住,却意外能看见还是青年的扉间。
他气势汹汹提了太刀,向自己冲来。
那日的扉间大声质问:“你是谁?”
现在的宁次干巴巴的回应着:“日向..宁次。”
眼睛有些酸了,宁次便眨了眼睛。
青年的扉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壮年扉间。
他好像重新穿上那身蓝色甲胄,将药筐往自己面前一丢。
“你需要一个身份。”
他会带着卖药郎去到桥头,做着他原先可能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扉间身后突然亮起属于太阳的光,打在白色里衣上。
脱去甲胄的扉间,多了份生活的闲适。
他端着一杯水,向宁次缓缓走来。
手被放下,是变成灰白色的扉间。
他再也不会提着刀冲向自己,手中也再端不起水杯。
他会一直这样静静的躺下去,在床上,在土地下。
直到被某个不懂礼貌的蛇从安眠之中唤醒,被迫掠夺走无辜的生命。
被打上逝者秽土转生的标志--在安眠之后还要接受后辈折磨。
“明天见。”
对于宁次来说不会特别长,对于扉间来说,也只是睡一觉起来。
当明天到来,他们还会再见。
......
烟雾散去,被支开的纲手心领神会的走入房间。
掀开白纱,是已经不再是活人的扉间。
“他看起来很圆满。”
纲手不好奇扉间的遗言是什么--她的爷爷从成年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死亡的准备。
他什么都不会带走,也什么都不会留下--要是有留给她的东西,早就被老头子拿给自己了。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
女忍者露出少有的脆弱,将额头埋入扉间胸口。
什么都听不见,看来是完全死透了。
“我父母去世的早...柱间爷爷在三十岁也因为柱间细胞走上死亡。”
宁次坐在扉间另一侧,听着纲手说话。
她的声音闷闷的,又有涩感混杂在其中。
“从小就是...”
“扉间爷爷一直在照顾我。”
“不过老头子不太擅长照顾小孩,有点奇怪的笨拙。”
“完全不像是他在实验室那般游刃有余。”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直竭尽全力的爱我...”
“爱绳树....”
提到弟弟,纲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将头埋在扉间胸口的被子里面。
“生者能为逝者做到,就是好好生活”
烛火被做成壁灯,挂在墙面上,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线。
宁次站起身来,回头之时,看见纲手抬起的头。
女忍者眼眶红红的,周围还有没有被擦干的泪水,晶莹剔透的,正闪着光。
还有被眼泪浸湿的被子。
“我的父亲曾经这样告诉我。”
四岁的宁次还无法理解父亲话的含义,只是觉得笼中鸟的咒印,分家的命运,夺走了父亲的生命。
他怨恨着,痛苦着走完了大半个人生--对于宁次短短的十六年来说,大半个还是往少里估计的。
如果父亲在死亡之后还能看见自己,多半会比他还要痛苦吧。
扉间和绳树嘟纲手的爱,绝不会比父亲对自己的爱要少。”
纲手似乎是听进去了--但在那之前,她明白了先前更好奇的一件事。
人不会凭空出现,只要是人类,就会有父亲母亲。
那日向宁次呢?还是人类吗?穿梭在时间之中的,是他本身的力量,还是借助了其它?
至少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日向宁次是人类。
这人是有父母的。
在时间中穿梭的,贩卖奇迹的云游商人,也是有父母的。
她忍不住去想,在日向宁次成为云游商人。在时间中穿梭之前,他又是做什么的?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是否也在木叶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番作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纲手正想着,便看见宁次看着自己,发出邀请。
“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去看看桥头村头,十几年前种下的那棵小树苗,这时候长得如何了。
曾经扉间说过的:这树会长得很大。
又会长得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