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京的次日,林朝阳和陶玉书抱着孩子去了一趟娘家。
一见面家里人少不得说起戛纳电影节的事,陶玉成就是中戏的老师,自然知道《楚门的世界》所取得的奖项的含金量,因而格外的激动。
拉着林朝阳聊起来没完,等他听林朝阳说《楚门的世界》过段时间会引进国内后,更加高兴起来。
“这可太好了!得了这么大的奖片子,早该放进来让老百姓们看看了,你这可是为国争光!”
据陶玉成介绍,《楚门的世界》扬威戛纳的消息可是正经上了不少权威媒体,更别提那些电影相关的杂志了。
这么半个月的功夫,几乎可以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但凡是关注点新闻的老百姓,就没人不知道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有人找上了门,一介绍原来是校报的。
说是刚才在路上有学生看到了林朝阳,他们就立马跑来了。
林朝阳怎么说也是燕大自己人,得了国际性的奖项,校报自然得好好替他宣传宣传,前些天校报上就已经刊登了《楚门的世界》在戛纳获奖的消息。
现在林朝阳又回到了燕大,这采访素材不就来了吗?
接受完校报的采访,林朝阳一家又在陶家待了半天。
过了两日,胡其明通知林朝阳,说银都的张鑫炎正好在燕京,让他和陶玉书到燕影厂见面聊聊合拍的事。
张鑫炎是银都的老导演,最知名的作品便是82年上映的《少林寺》,火遍了海内外。
除了导演这个身份,张鑫炎还有一个身份是银都的制片经理。
17号这天上午,林朝阳夫妻俩来到燕影厂,刚走到主楼门口,就碰见了老编剧苏叔阳。
“诶,朝阳!”苏叔阳看到林朝阳一脸惊喜,“你怎么来我们厂了?”
“老苏!我来跟老胡聊聊剧本。”
苏叔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你又要跟我们厂合作了?”
“有这个打算,还没谈呢。”
“明白,明白!”
两人聊了几句,林朝阳跟陶玉书一起上了二楼。
他们夫妻俩事先跟胡其明约好了见面,见面寒暄了一阵,张鑫炎先恭维了林朝阳一番,然后主动开启了话题。
“之前我跟胡厂长聊了聊,能跟林氏和燕影厂合作,对我们银都来说肯定是好事。这部片子由你们主导,我们也没什么意见。
朝阳同志真是给我们Z派电影争了一口气,说来惭愧啊……”
说到这里,张鑫炎面有愧色。
银都的前身是长城、凤凰、新联三家Z派电影公司,可以说自五十年代诞生以来他们这些Z派电影人在香江的地位就非常尴尬。
完完全全属于香江电影行业的少数人群,被人讽为“左仔”。
在许多电影人都拿着丰厚片酬和薪水的时候,他们的报酬永远是香江电影界最低的。
到了六七十年代,Z派电影人在香江的处境变得越发恶劣,有不少人承受不住压力离去。
可还是有许多前辈坚持了下来,从未放弃过热情和理想,一直坚守着。
到如今苦日子算是过去了,但银都面对自由总会在香江影坛的一家独大,依旧没什么办法。
“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人能力所能改变的,说到底就是利益决定的。”林朝阳说了一句。
张鑫炎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才说朝阳同志给我们争气了,现在多少香江电影公司的老板求着上门给你送钱啊!”
聊了一阵Z派电影在香江影坛的大环境之后,几人又聊了电影项目的事,基本确定了三方的各自角色。
林氏影业出8成资金,占据主导地位,银都机构出2成资金,负责电影在香江的发行,燕影厂则是协助拍摄。
占据了投资上的主动,林朝阳夫妻俩的发言权自然是最大的。
“凯戈那边我跟他沟通了一下,《大阅兵》已经拍完了,不过他前几天刚答应了西影厂要拍阿诚的《孩子王》,他的想法是想拍完了《孩子王》再……”
陶玉书说道:“等他拍完《孩子王》?那岂不是至少大半年?”
胡其明的表情有些黯淡,陈凯戈是燕影厂子弟,现在又是青年一代导演的领军人物。
本来胡其明是很想用他来当这个合拍片的导演的,偏偏时机赶的这么不凑巧。
“凯戈既然有项目那就算了,换个导演人选吧。”林朝阳说。
“那用谁?”胡其明期待的看着林朝阳。
他很希望这个导演人选能由他们燕影厂的人来担当,可惜这事他说了不算。
“凯戈那个摄影师这部戏还跟着他吗?”林朝阳问。
“摄影师?”胡其明的脑子转动,好一会儿才想起林朝阳说的是谁,“你说那个章……”
“章艺谋。”
胡其明思索着说道:“凯戈这部戏的摄影好像是顾长卫。”
林朝阳拍板道:“那就联系联系章艺谋,看看他愿不愿意来当这个导演。”
“朝阳,章艺谋是摄影师。”胡其明提醒道。
“摄影师怎么了?我记着章艺谋跟凯戈合作,拿的摄影奖不比凯戈少吧?”
胡其明犹豫着点了点头,情况好像是这样。
“老胡,你说是好导演成为好摄影师的概率大,还是好摄影师成为好导演的概率大?”
胡其明拍了几十年电影,自然明白林朝阳的意思。
章艺谋跟陈凯戈是燕影的同学,从业以来担任摄影师《一个和八个》《黄土地》《大阅兵》的几部电影都获得了奖项,充分说明了他在电影一道上的天赋是绝不比陈凯戈低的。
“那回头我联系联系他。”胡其明说。
陶玉书道:“别回头,就现在联系吧。”
她了解燕影厂这些国营单位的作风,效率不是一般的低,等他联系完,说不定一两周时间就过去了。
“好吧。”
胡其明拿起电话,先给广西电影制片厂打了个电话,章艺谋是广西电影制片厂的人。
“不在厂里,说是被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吴天明借出去拍电影了。”
胡其明又往西安电影制片厂致电,得到的反馈是吴天明带着人去山西农村拍戏了,然后给了胡其明一个当地的**。
胡其明继续往山西打电话,这回效率就慢了,得等吴天明那边回电话,说是最快也得两个小时。
“咱们先去食堂吃点饭吧。”
胡其明说着就要招呼众人去吃饭,几人刚出门,就被三楼《电影创作》编辑部的人给堵住了。
他们听说林朝阳来了,想给林朝阳做个采访,聊聊《楚门的世界》这部获奖电影的故事。
胡其明呵斥道:“人家是朝阳是客人,饭还没吃呢,你们采访什么?等吃完饭的。”
这话明着是训着手下人,实际却已经把林朝阳给安排了。
“老胡,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心眼儿是真多啊!”林朝阳调侃道。
胡其明心虚的笑了笑,“难得你这个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莅临指导,我们燕影厂蓬荜生辉啊!同志们激动一点也很正常嘛!”
几人说笑着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后回到主楼,就见陈怀恺堵在楼门口。
“哎呀,朝阳,你说你来厂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怀恺的态度殷勤,胡其明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对林朝阳说:“朝阳,你们先聊,我回楼上歇一会儿。”
“好。”
林朝阳应了一声,等胡其明和张鑫炎上楼后,陈怀恺立马凑上来,说道:“朝阳,合拍这事老胡跟我说了,凯戈这孩子不懂事……”
林朝阳笑着说道:“什么懂不懂事的,他答应了西影厂,总不能食言。”
陈怀恺见他神色如常,问道:“那合拍的事……”
“再找个导演呗,我们也等不起啊!”
陈怀恺颔首道:“理解理解。不过要是换种方式你看行不行?”
林朝阳扫了陈怀恺一眼,以他对这条老狐狸的了解,肯定是给儿子争取好处来的。
“什么方式?”
“你们给《孩子王》投资一点钱,弄成合拍片怎么样?”
林朝阳一脸调侃的神色,“老陈,为了你儿子,你挖起你们厂墙角可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误会了,误会了不是?”陈怀恺连连摆手,一脸林朝阳把他小瞧了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你再投点。”
这回林朝阳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拿我当土财主了?”
陈怀恺一脸精明,“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财主哪有你有钱啊!投两部电影算什么!怎么说也是你大侄子拍的电影。”
“我们搞合拍片,主导权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凯戈那电影有西影厂的投资了,我们去了不好相处。”
陈怀恺听着林朝阳的口风,觉得这事有戏,连忙说道:“凡事都可以谈嘛。”
“我就问你一件事,版权算谁的?”
“这……”
陈怀恺犹豫起来,他是老电影人,明白儿子跟西影厂合作在先,这种情况下版权肯定是人家西影厂的。
“你们要是能多投资点,我去跟西影厂谈谈。”
为了儿子,陈怀恺也是豁出去了。
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林朝阳也在暗忖。
《孩子王》是根据阿诚的同名短篇改编的,《棋王》《树王》一样是阿诚规划的“八王”之一。
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把这个写作计划执行下去,写了三篇之后便戛然而止,这三篇也算是阿诚的巅峰之作了,发表之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后世陈凯戈的《孩子王》拍出来之后因为节奏太过沉闷,在国内并不被看好,但还是被电影局推荐去了西柏林电影节。
西柏林电影节时任艺术总监莫里兹·德·哈德恩看完《孩子王》的样片后对电影大加赞赏。
受到莫里兹·德·哈德恩这位西柏林电影节实权人物的看重,《孩子王》参加电影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甚至得奖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陈大导不知道脑袋犯了什么抽,突然变卦,临时决定将《孩子王》送往法国戛纳,参加金棕榈的竞争。
最后的结局就是,一向浪漫的法国人根本欣赏不来《孩子王》,在电影节上还没放映完就有观众退场。
不仅如此,最后参加电影节的记者们还冷嘲热讽的给《孩子王》颁了个“金闹钟”奖,讽刺这部电影的沉闷。
更杀人诛心的是在陈凯戈毁约西柏林电影节之后,章艺谋带着《红高粱》征战西柏林电影节,成功擒得金熊,载誉归国。
曾经身后的跟班在被自己抛弃的电影节上拿到了他令他垂涎的国际奖项,那一刻谁也不知道陈大导内心面临的是怎样的崩溃。
凭心而论,《孩子王》的电影其实拍的很不错。
这个时期的陈凯戈确实是灵气逼人,镜头和构图漂亮的不像话,各种隐喻和暗示也设置的恰到好处。
班长的刻板、老和尚的重复、扭曲的树干、烧遍的山火,都充满了意味。
如果非要说问题,那就是太艺术片风格了,完全是奔着戈达尔的道路一去不回头的感觉。
故事情节几乎被镜头和画面碾压,对于一般的观众来说观影体验极差。
这也导致电影不仅在戛纳颗粒无收,哪怕是回到了国内,放映成绩也不理想。
不过《孩子王》毕竟也是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作品,当年电影节结束之后,这部影片相继卖出了意大利、法国、美国等多个国家的买断版权。
意大利15万美元、法国50万法郎、美国20万美元……
一部投资几十万人民币的电影,收获了上百万美元的版权费用,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行,如果你能说服西影厂那边,凯戈的这部电影我们投了。”林朝阳答应了下来。
陈怀恺顿时满脸欢欣,“好。”
他知道林朝阳等人正在等吴天明的电话,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二楼的厂长办公室。
等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吴天明那边的电话回过来了。
原来他正在拍的电影是《老井》,去年年末的时候给电影选男主角,选来选去,一堆专业演员没选中,反倒是选中了章艺谋这个摄影师。
章艺谋那张脸,二十八跟八十二差不多,一脸的苦大仇深,演农民角色连化妆都不需要。
开年之后,吴天明就带着《老井》剧组和章艺谋去了山西左权的农村,先是在那里体验了快两个月生活,然后电影才正式开拍。
吴天明跟胡其明聊了一会儿,又把电话交给了章艺谋,听胡其明说燕影厂要找他拍电影,章艺谋人都傻了。
去年有人找他演电影,今年有人找他当导演,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我是个摄影师啊!
不过章艺谋不是死板的人,天上掉馅饼他肯定要接住。
摄影师转行当导演怎么了,摄而优则导、演而优则导、编而优则导……
导演这岗位就跟公交车一样,谁都能上,凭什么他不能上?
等他听说了这部电影还是燕影厂跟香江电影公司合作的合拍片之后,情绪更加激动了。
“没问题,我行!”章艺谋一个劲儿点头。
吴天明笑了笑,年轻人就是毛糙,也不问问清楚,什么事都敢答应,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吴导,要跟你说话。”
章艺谋将话筒又还给了吴天明。
“喂,老胡啊,哦,老陈啊!什么事?”
吴天明拿着电话听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老陈,你这事太突然了。这样吧,《老井》这边还有十天八天就拍完了。等回去之后我跟厂里几个同志商量商量,到时候再给你答复。”
“好,那就先这样。”
挂断了电话,吴天明本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喜色,章艺谋忍不住问:“吴导,怎么了?是我的事有什么问题?”
“跟你没关系。”吴天明见他满脸好奇,便说道:“是凯戈的那部电影,燕影厂那边说是香江的片商也想跟我们搞合拍。”
章艺谋有些惊讶,连投两部电影?
这片商很有实力啊!
“这是好事啊!”
吴天明笑了出来,“当然是好事。”
章艺谋本想问既然是好事,那你刚才表现的那么为难干什么,然后他一下子恍然有所悟。
能当领导的,果然都是老狐狸。
吴天明除了是导演,还是西影厂的厂长。
吴天明瞧着他的神色,知道瞒不住他,这几年国内电影制片厂和香江方面多有合作,自有一套固定的流程。
基本可以概括为:香江资金、银都出品、内地取景、两地班底。
合拍片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内地的制片厂通常都是负责协助拍摄,不出资金,所以就没了赔钱的风险。
反而要是电影反响好,得了奖,也算是制片厂的成绩。
反正海外收入和国内的发行、放映收入压根都跟他们没关系,相当于是给了制片厂工作人员们一个赚外快的机会。
“现在是他们求着我们,不能答应的太痛快了,要不然显得我们没诚意。”吴天明说。
章艺谋受教的点了点头,这种表达“诚意”的方式还真是不多见啊!
吴天明又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调侃道:“你小子胆子还挺大。人家说让你当导演,你就敢答应?”
“我本来也有想法,只不过我们厂里不同意。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失败了我大不了再当回摄影师。”
“不错不错,你这个心态挺好。”
燕影厂主楼,二楼厂长办公室。
陈怀恺放下电话,对林朝阳说道:“回头我再去西安跟他们谈谈,问题应该不大。”
林朝阳微微颔首,今天的事情也聊的差不多了,他打算和陶玉书告辞。
才想起《电影创作》编辑部那边还眼巴巴的等着要采访他呢,等采访完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陈怀恺热情的拉着林朝阳夫妻俩去家里吃了顿饭,才送他们出门离开。
之后的时间里,林朝阳被陶玉书按在了家里,让他专心写,偶尔出门淘淘旧书和古董。
一直到七月中旬,新写了也有几万字了。
这天上午,有两人走进小六部口胡同,两人一高壮、一黑瘦。
高的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瘦的面相忠厚,眼神内敛。
路过西院时,高的介绍道:“这是他们家的西院,听说现在借出去了,专门给外地来京的作家朋友住宿,还有不少本地作家也挨这儿聚会。回头你缺本子,往这里一钻,根本不用愁。”
瘦的满眼艳羡的往院门口瞅了一眼“作者之家”的小牌子。
作家扎堆儿的地方啊,他突然感觉隔着扇门都有雅致的文气扑面而来。
又走了快二十米,高的又说了一句“到了”,抬手敲门,瘦的有些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
“林叔儿!林婶儿!”
进了院,陈凯戈一见面先跟林朝阳夫妻俩问了个好,直接把一旁的章艺谋CPU给干烧了。
他跟陈凯戈是同班同学,陈凯戈管林朝阳夫妻俩叫“叔婶”,那他怎么办?
林朝阳看出了章艺谋的为难,笑容和善的说道:“没事,你们各论各的。”
章艺谋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朝阳老师”,陈凯戈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叫你不叫,你什么意思?占我便宜是吧?
“来,坐下说,坐下说。”
林朝阳将几人让到沙发上,又给他们准备了茶水,然后坐在了陶玉书的身旁。
“凯戈的电影筹备的怎么样了?”陶玉书笑容温婉的问。
“剧本改了两稿,想法基本都确定了,最近就可以定稿。”
《孩子王》这部影片陈凯戈已经筹备了两个多月了,陶玉书又问了一些电影筹备的细节,陈凯戈一一作答。
他是电影世家,学的也是电影,毕业以来经过了几部电影的历练,风格也变得越来越成熟。
只要能压制一下信马由缰的发挥,水平还是很高的。
这个问题林朝阳特别提醒过陶玉书,她跟陈凯戈聊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章艺谋。
跟陈凯戈的自然比起来,他要紧张了不少。
这年头毕业的大学生,少有不是文学青年的,章艺谋也不例外。
林朝阳作品他不知道看了多少,见到作者本人还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更让他佩服的是林朝阳的作品改编,写的剧本比绝大多数专业编剧写的都要好。
《楚门的世界》刚刚才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最佳编剧奖和最佳男主角奖,对于他们这些学院派来说,这无疑是梦寐以求的大奖。
现如今国内的的电影专业教学,还是以欧洲,尤其是苏联那套教学方法为主,对好莱坞的那套东西根本不屑一顾。
所以可想而知《楚门的世界》获奖对于章艺谋他们这些学院派的冲击,以及他们对于林朝阳本人的推崇。
“艺谋这是第一次当导演,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聊了几句,陶玉书问章艺谋。
“我挺喜欢朝阳老师的几部作品。”章艺谋回了一句,又观察着林朝阳夫妻俩的神色,说道:“不过我是第一次当导演,经验还很欠缺。”
之前在电话里,他们并没有聊过电影的事,陶玉书明白章艺谋的话其实是一种试探。
她笑着问道:“你喜欢朝阳哪部?”
章艺谋迟疑着说:“《秋菊打官司》《小鞋子》都很好。”
“唔!”陶玉书沉吟,“都是早期的作品啊。”
章艺谋说道:“朝阳老师早期的作品偏现实主义,改编起来难度比较小。”
陶玉书轻点头,说道:“我和朝阳本来替你相好了一篇,如果你要改这两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章艺谋情商不低,知道这是客气的说法,人家是投资人,拍什么东西自然得人家说了算。
他一个摄影师出身的,有人上赶着让他当导演已经不容易了,哪里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有您二位把关,这肯定适合改编,是哪位作家的作品?”
“谟言你知道吗?”
章艺谋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精光,“写《红高粱》那位。”
陶玉书闻言笑容更加柔和,能一下子就对上谟言和《红高粱》,看来肯定是看过的。
她说道:“今年谟言这部发表之后引发了不小反响,故事也不错,里面的意象表现的很不错,如果放在镜头里应该会很有感觉。”
《红高粱》是今年3月发表在《人民文学》上的,在国内文学界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据不完全统计,发表的四个月时间里已经有近三十篇评论见诸报端。
这个时候陈凯戈说道:“林婶儿以前是《人民文学》的编辑,谟言就是您挖掘出来的吧?”
他的前半句话是对章艺谋说的,后半句话是对陶玉书说的。
章艺谋的表情里带着惊讶,没想到陶玉书跟《红高粱》竟然有这样的渊源,陶玉书谦虚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章艺谋本身就挺喜欢《红高粱》的,现在金主儿又这么看好,他自然乐意接下这个差事。
跟陶玉书聊了一阵,很痛快的接下了这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