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这个乡巴佬。”
“看来,也是老糊涂了。”
魏征离开后,李世民不由冷哼一声。
“陛下,是说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房玄龄说了一句。
差点没让李世民破大防,撑着扶手,给一下子给站起来了。
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魏征是真糊涂吗?
李世民神色阴晴不定,长孙无忌与高士廉,不着痕迹的瞥了房玄龄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李世民很快平复下来,幽幽的说道:“倒是难为这个乡巴佬了。”
“陛下!”
高士廉说道:“臣有一事禀报。”
“太子妃有喜,殿下又肩负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臣为太子张罗一些大家闺秀,以充实东宫。”
李世民露出笑意来,太子妃有喜,他是知道的。
这意味着又有一位嫡皇孙降生了。
“申国公考虑的很好,此事由你办,我很放心。”
……
东宫。
魏征气冲冲的走进殿内。
李承乾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位老师气从何来。
“魏师?”
他笑脸相迎,魏征撇头不理他。
“魏公?”
李承乾转过去,再叫一声。
魏征喝着茶不理会,牛劲很足啊。
李承乾一笑,也是不在意,让人家吃了瘪,有点气是很正常的嘛。
“老师!”
李承乾放下姿态,堆满笑容,道:“最近天气变化,是身体不好,气息不畅吗?”
“我这就叫孙先生过来,给老师看看。”
“老师啊,孙先生的医嘱,你要遵守,该签字的要签字,我可是每天都过问了的。”
打感情牌嘛。
李承乾是很擅长的。
果然。
魏征神色舒缓了许多:“殿下挂念了。”
“臣的身体好得很。”
“只不过,殿下还是要以自身安全考虑。”
“虽说十多年过去了,但前太子余孽,还有不少躲藏隐匿了。”
“当年陛下击败诛灭的势力,也有不少幸存的贼子,时刻筹备兴风作浪。”
“你是大唐储君,东宫空虚如何能行啊。”
李承乾点头,心领这份关心。
大唐境内,有不少的余孽,虽然都是阿猫阿狗,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但李世民一直都在提防剿灭的。
而且,当初李建成旧部,不少人没有死,被李世民给留下来。
这些旧部,谁也说不准,怀着什么心思。
毕竟人心最难猜测。
魏征作为李建成曾经的旧部,如今为大唐臣子,其实不用怀疑的。
他但凡有点心思,都不可能得到李世民的信任。
“我明白。”
李承乾道:“老师都这么关心我,别说其他人了。”
“陛下准备调金吾卫,加强东宫外的巡逻警备之事。”
魏征道:“这事合情合理,也不会对殿下造成困扰,外人也没有理由议论的。”
“金吾卫啊。”
“确实不错。”
李承乾没想到,李世民会拿出这个法子来保护他。
而且还只是在东宫外。
其实他不是太担心自己在东宫的安全。
除非东宫内部出问题,但内部有战力的人,几乎都调出去了。
锦衣卫别看是装门面,维护威仪的。
又不是不能打,不能杀不是。
宫门又有监门率,只要宫门不破,谁能惊扰他?
问题是能破门进入东宫的,那力量又是何等夸张。
怕是长安兵变了吧。
“老师啊,今天你来的正好。”
李承乾牵着魏征的手,朝后面走去,道:“刚好我得到一个宝贝。”
“你肯定喜欢的。”
魏征惊讶道:“什么宝贝?能被殿下称之为宝贝的,肯定不得了。”
“你见到就知道了。”
魏征还以为有多神秘,却不想太子将他带到一方桌案前,他正在纳闷之时,只见太子指着桌案,道:“老师,看看这纸张。”
“你觉得怎么样?”
魏征起初并没有注意这些,当李承乾这么一说,他马上发现新大陆一般,一下趋近,双眼发光,伸手小心翼翼的触摸。
“殿下,这……这是什么纸张?”
李承乾笑而不语,旋即道:“老师动笔一试。”
“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什么叫见猎心喜。
这就是。
魏征迫不及待的提笔,太子给他研墨。
当即落笔,写下天启四句。
“为天地立心……!”
四句写完,魏征惊为天人,不敢相信。
“这墨迹也太好了。”
“我的书法,竟是增色了许多。”
李承乾这才笑着说道:“此纸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等特点。”
“它有独特的渗透、润滑的性能。”
“我称它为宣纸。”
魏征仔细品味一番,叫道:“好,好,甚好。”
“这宣纸着墨,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你魏征的美事可不少。
喷李世民。
喜欢喝茶。
喜欢菠菜。
今天又多了一个,宣纸练书法。
“殿下,臣再书一纸?”
“老师随意,高兴便是。”
魏征提笔,认真的落下墨宝,这次写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李承乾在旁说道:“老师,这宣纸,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享用的。”
这话说的,魏征肉眼可见的眉飞色舞起来,笔锋似乎也更加惬意丝滑。
见得他这般模样,李承乾心头暗自偷笑。
还治不住你这个老头儿了?
有多大的气性,孤都有法子给你打消,转头还得感谢孤。
他一边研墨,一边欣赏,时不时的给老头儿叫好两句。
写完后,也不让他停,叫人摆放在一旁,继续让魏征练他的书法。
讲道理,贞观年的许多大臣,对书法是尤为钟好。
李世民喜欢王羲之的,群臣也喜欢。
争相模仿,就看谁能写出王羲之书法的精髓来。
这其中是世家门阀,为了显示他们书香门第,高门大户的底蕴,给吹捧起来了。
但也不免有附庸俗雅之意,有彰显自己品性高洁的想法。
宣纸的出现,无疑是让魏征尝到甜头。
一动笔就停不下来。
一张,两张,三张……。
十张之后,他总算是意犹未尽的罢手。
提笔看着自己的墨宝,他越看越是自得高兴。
“殿下。”
魏征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说道,“陛下是不是还没见过这宣纸?”
“倒是没有。”
“哈哈。”
魏征大笑,“那就好。”
“臣这就先走一步,去见陛下。”
他迫不及待的就想带着自己的墨宝,准备去李世民那里,把刚丢的脸找回来。
李承乾瞬间明白他的心思。
“对了。”
魏征没走两步,转头急忙回来,“殿下,这宣纸……。”
“老师要是不介意,在陛下那里有去无回,老师这就带走。”李承乾不无调侃道。
“那殿下还是给臣送家里去吧。”
魏征拜道:“臣在这里谢殿下恩典!”
“不过,殿下,这东西多吗?”
他小心的问道,生怕到时候轮不上了。
“说起这个。”
李承乾牵住魏征的手,道:“孤有一事要跟老师商量。”
闻言,魏征也正色起来,太子自称孤,那就是有正事。
“此宣纸,是东宫一位名叫蔡子行的官员,给试验出来的。”
李承乾缓缓说道:“老师也见识到这宣纸的好处,此外,这蔡子行与他弟弟蔡子兴,还用竹子试验出新的造纸工艺。”
“这功绩可不小啊,孤想给他们请封赏。”
魏征当即明白,太子的想法。
他皱眉,道:“也与寿杏侯一般?”
李承乾点头,“封侯的话,自是大好,不过退而求次,能封爵就行。”
魏征觉得手里的宣纸,是烫手山芋。
拿人也嘴短啊。
“殿下,这不同以往,改进造纸工艺是好事,但殿下应该懂得背后的利害,有些人可不见得会认为这是一件大功。”
魏征提醒道。
“孤知道,所以孤才不方便出面,与老师商量。”
得。
还是要让自己来扛压力啊。
魏征心头叹息一声,太子的东西可不好拿。
李承乾知道他说的意思,那些世家门阀靠着的就是垄断教育,才拥有名望与巨大影响力的。
竹纸一出,虽然效率并无多大提升,但量绝对管够啊。
这能解决的问题,就太多了。
“臣尽力一试。”
魏征问道:“这姓蔡,可谓蔡伦有什么关系?”
“听他们说算是后代,蔡伦当年收了个养子,他们就是这样传下来的。”
李承乾道:“老师不必为难,陛下看到宣纸,自然会高兴,赏个无关轻重的爵位,也不算多大难事。”
“臣明白了。”
……
太极宫,两仪殿。
“禀陛下,郑国公求见!”
嗯?
李世民有点疑惑,才走没多久啊,怎么又来了?
好的这么快啊?
“宣!”
很快,魏征进殿,这次他是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姿态。
“臣参见陛下!”
“魏征,怎么又来了啊,我可不给你管菠菜的。”
李世民调笑道。
魏征不为所动,他一手夹着宣纸墨宝,道:“臣刚润笔,心血来潮写了书法。”
“正好来请陛下讨教一二。”
说着,他展开宣纸墨宝,内侍上前送了过去。
“哈哈,你魏征的书法,我是知道的,但与我相比,可能要……。”
“嗯?”
李世民瞪大眼睛,他一下坐起来,将宣纸摆在身前,仔细欣赏。
长孙无忌等人也不由伸头看去。
此时,魏征的头昂得就跟大公鸡一样,可以说桀骜不驯,在睥睨书法界的凡夫俗子。
我走了,我又来了。
有备而来。
震惊吧陛下!
“魏征,这是你写的?”
李世民就跟见怪物一样,难以置信。
你魏征几斤几两,我李世民还不知道?
书法怎么会进展得这么神速。
转过眼,你要飞了啊。
都把我甩出几个档次了。
这还是你魏征写的?
房玄龄伸手摸了摸纸张,惊疑不定道:“陛下,这纸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