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吴正珩再忍耐,被欺辱自己的人这样打压贬低,往痛处上戳,他的脸色也控制不住地显得苍白窘迫,唯有低声下气地应答,“是。”
鲍无涯撞开吴正珩往前走,慕蓁熹扶着吴正珩退避在一旁,长道寂静无声,两侧的侍卫像是死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前方后来居上的鲍无涯搂着美人侍女走出长道,又等了一会儿,吴正珩才领着慕蓁熹沉默走出。
坐上马车,从皇宫出来,走到官道之上,两边嘈杂的市井声音微微驱散宫内的阴森。
慕蓁熹给吴正珩道上一杯热茶,“刚刚那位大爷的叫卖声可真是生龙活虎,把我的魂儿都喊回来了,若是明儿还遇上了,怎么也要下车去买些他的青枣来尝尝。”
吴正珩没说话,只细细啜饮着茶水,明显在思考事情,等他放下茶杯,慕蓁熹才开口问,“那位鲍公子,什么来头?”
“鲍无涯,护国大将军的老来子,孔武有力,蛮横跋扈,圣上喜之。”
慕蓁熹不解,“难道皇上喜欢鲍公子身上的香粉味?”
世上何人能懂慕蓁熹的脑袋在想什么?反正吴正珩现在还是跟不上,达不到能秒懂的地步。
他成功地被慕蓁熹带偏了情绪,“何讲?”
“鲍公子全身上下唯一的出众点便是满身脂粉味,若不是为了投人所好,便是自己喜爱再加上身边人鼓吹,无论怎样,皇上都算在内了。”
吴正珩叹气,“自是因为他背后的护国大将军呀。”
又是背景!慕蓁熹撇撇嘴,“没劲!这世道也要拼爹!”
他耐心解释,“鲍将军一门九子,八子苦战沙场无一归,北国黄沙染红海,换得千里国土十年宁。”
一门的儿郎为国捐躯,还有那牺牲无数的战士,何等壮烈,护国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人人敬重。
慕蓁熹哑然,久久,她才问,“打的……可是那北翊国?”
吴正珩点头。
那明日的蹴鞠比赛,可就不是一场简单的娱乐了,关乎着血海深仇,两国较量……甚至是接下来两国能不能再次打起仗的契机。
跋扈的鲍小公子,面对着屠戮兄长的敌人,定是会拿出全部的力气殊死搏斗,就连他瞧不起的吴正珩,也要拉进来组队。
慕蓁熹深呼一口气,探头吩咐外间的车夫,“转道,去最好的成衣铺子!”
进了铺子,讲明来意,老板很快拿出成品,慕蓁熹本意想让吴正珩试一试,男生嘛,买东西却是爽利的,看上了也不试,就说装起来,慕蓁熹也就停止劝说,“拿银两吧。”
吴正珩一愣,他还以为慕蓁熹身上还有闲钱的!
店家迟疑地收回衣服,“客官若是忘带了银两,明日来也是可以的,我给您留着这一套。”
若不是看这两人穿着尚可,气度不凡,店家这会儿肯定要发怒,让人将这两个想套白狼的人打出去!
慕蓁熹也反应过来了,吴正珩没钱?
她轻拉吴正珩的衣袖,准备溜走,吴正珩却对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将手上唯一的玉扳指取下来,递向店家,“你瞧瞧,可够?”
店家接过玉扳指,试了试重量,摩挲质感,脸上顿时堆砌起笑容,“自是可以的,您拿好!”
衣服几乎是强塞进慕蓁熹怀中,生怕他们反悔,慕蓁熹总觉得亏本了,可是吴正珩已经拉着慕蓁熹回到马车中。
“你头一次帮我选衣服,值的。”
“这不是重点啊,关键是我们亏本了,你那个玉扳指一看就是绝品……”
越想,心里越愧疚了!
吴正珩的大掌轻轻拍了下慕蓁熹的脑袋,若是慕蓁熹这时抬起头,定能看到吴正珩最明亮魄人的眼眸,她只听到他温和的声音:
“于我而言,那个玉扳指就是没有我们一起选衣服有价值,只是有些可惜,没能给你带些青枣回来。”
慕蓁熹哑然无声,心想,吴正珩待她确实是极好的。
回了府,用膳洗漱后,慕蓁熹躺在长榻上,不断回想着吴正珩的那块玉扳指,还有月丛讲的思咎园资金紧缺,日子真的很难熬吗?
可是,吴正珩从来没说过,啊,也是,吴正珩从来没有向她倒过苦水呀。
她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寻思着这会儿吴正珩在自己房中洗漱,她一个人进了书房,怕被人发现,连烛火也没点燃,像是做贼一样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外间翻看一圈,想象中隐藏的账本连个影子也没有,溜进隔间内,刚打开柜子,外间就传来声音,吴正珩来了!
灯火明亮起来,吴正珩坐桌前翻阅古籍,寂静无声,慕蓁熹想着不如出去直接问吧,打定主意正要起身,房内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书房门口,玄英不请自来,叫了声“爷”就自行关上房门,走了过来。
吴正珩合上书页,浓眉带威,“书房的规矩,你不懂?”
思咎园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若是传话也得在门外,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可以自由出入的慕蓁熹。
玄英毫无畏惧,越过书桌,走到吴正珩身旁,“爷刚刚在房中,没有收到老夫人的传信吗?”
老夫人派了身边的老牌婆子来,训斥他要做好主子,对通房负责,就差要他开荤行**,好好对待玄英明说了出来。
吴正珩最厌恶的便是旁人拿权力压制他,尚书大人和平夫人如此,书院之中瞧不起他、羞辱他的也是,回了这思咎园,眼前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通房亦是如此!
他大力拽住玄英的衣领,狭长的丹凤眼狠辣煞人,“你倒有本事?”
玄英就势想要倒在吴正珩怀中,“爷,奴不敢希冀你心中有奴的位置,只要你眼中有奴,容奴伺候你……”
她的手就要触碰到他的脸庞,吴正珩猛地推开她,快速站起身,“滚出去!”
被这样子拒绝,对通房来说简直是耻辱,但玄英不在乎,只要能拿下五公子,她的以后就不用愁了。
从地上站起身,玄英粉黛未施的面容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瞬就要哭了出来,她娇软了声音,缓缓脱下身上宽松的外衣,内里竟然是一丝未挂的。
“爷,求您收了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