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打着鼓,慕蓁熹的身体也在此刻定格,生怕惊动即将爆发的猛虎,“大、大夫叮嘱了,爷不能饮茶……”
茶水滴滴答答往下流淌,几片茶叶流连在紧绷的下巴处,要掉不掉的,吴正珩紧紧盯着慕蓁熹,但也只是盯着并没有动作。
总不能任由吴正珩一直这么狼狈下去吧?
抱着收拾残局尽可能弥补的心态,慕蓁熹隔着案面,往前探出身子凑近了,哆嗦着手扭住作怪的茶叶,紧张的呼吸侵扰在两人之间。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慕蓁熹能清楚地看到吴正珩眼中的愤怒一点点被迷茫占据,近到吴正珩的心房被慕蓁熹煽动的睫毛和不住求情的水眸连连击溃,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味从她**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传来……
是在别人身上闻不到的味道,也不是女子所用的脂粉香气。他翻遍了古籍药册查询,无一答案,仿佛这香味是单单独为他一人存在的,勾得他往另一处深渊不断下坠,要他沉沦其中。
可他怎能呢……
他猛然出手推开,慕蓁熹身子不稳往后趔去,情急之中骂了一声,“吴正珩!”
连名带姓地叫他吴正珩,这世上也只有慕蓁熹了!从前那个荒院之中无法无天的小侍女是,现在已然成长,能够应付眼线,直到进退取舍的慕蓁熹原来没变!
整个身心如同死水逢春了一般活了过来,吴正珩抓住了慕蓁熹的手,将她往回带,眼看着两人的面容就要撞在一起,慕蓁熹急忙骗过了头。
啵——
只是轻微的声响,却在两个人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心跳的声音跟着越来越响亮,快要从喉咙跳了出来。
慕蓁熹连忙推开吴正珩,可她一直弯着腰,重心不稳,加上吴正珩嘶了一声,她意识到自己按到他的伤口了,慌乱地起身,结果就是她跪了下来,胳膊打翻了一桌子的茶具。
“烫着没?”
混乱之中,一人握住了另一人的手,被忽视的心跳继续放大。
慕蓁熹连忙甩开吴正珩,也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起了身,“我、我、奴婢先回去了。”
“喜儿……”吴正珩想要叫住她,可是慕蓁熹已然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间。
慕蓁熹浑身凌乱,满脸潮红,就这么急冲冲跑出去,很难不让人误会。
这下可真是要被思咎园中的侍女们都瞧见了,也不知私底下要传出怎样的流言,递到各院主子们那儿时又会变成什么样。
吴正珩“啧”了一声,心里有着阴暗的算计想要放任之,理智也在告诉他,慕蓁熹厌恶这些,他有能力阻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她刚刚亲了他呀。
脑子里唯有这一个想法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吴正珩一人,满地狼藉之中,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侧脸。
啵——
那一下亲吻在脑海中重现。
“公子,可要收拾?”侍女在门口询问。
吴正珩放下了手,胸膛处的伤痛也都被忽略掉,抬头之间,决定已出,“进来。”
两名侍女进来了,一名面不改色地去叫人来收拾,一名在旁待命,“公子可要换了新茶来?”
瞧,慕蓁熹和这些人的不同之一。
便是有再多的误会和矛盾,慕蓁熹一直都没变过的就是她关心他、在乎他。
满屋的侍女,还有玄英、元英,无一人能做到如慕蓁熹这般,知他不喜苦药,即便他板着脸,慕蓁熹进门第一件事就自去开了窗通风。
知他爱品茗,还下意识打断他喝茶,即便有冲撞了他、会惹他不喜的风险,可是医嘱在前,还是执意这么做。
这样的关心,没有人了。
这满屋子的人都惧他、顺着他,就算是他要自戕,命人插刀,这些人也愿意。
纵使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到底,他还是想要人亲近他。
他起了身,“茶具不干净也敢端上来了,是时候换一批人了。”
侍女骇然,心道原来喜儿姑娘为她们挡了麻烦,战战兢兢回话,“奴婢这就把所有的用具换了。”
蒸腾水汽弥漫,占据了整个空间,撩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响,慕蓁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意外的吻。
“啊啊啊……”
恼急了,慕蓁熹拍着自己的脸蛋,“不准再想了慕蓁熹!”
可她清楚地记得那柔软的触感,手心撑着的胸膛炙热滚烫胜过烙铁,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危险又诱惑……
怎么还在想啊!
慕蓁熹一下子就自己扎进水中,试图将尴尬的画面冲刷干净。
拖着湿发出来,侍女在门口等着,“喜儿姑娘,公子有话要传。”
慕蓁熹的脸又红了!
真的不行,只要提起吴正珩,画面就会自动蹦出来。
给自己做着思想功课,慕蓁熹擦拭头发,“进来讲。”
侍女恭敬传话,“公子那儿备了菜,邀您过去。”
手指停顿,慕蓁熹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才不去,给爷说,我要休息了。”
话音刚落,慕蓁熹的肚子就叫了一声,侍女好奇地看过来,“喜儿姑娘真的不去吗?”
“不去,不去呀!”
她怎么好意思去见啊,吴正珩到底知不知道避嫌,才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不能彼此缓一缓再见吗?
侍女乖乖回去传话了,本来以为五公子会生气,却清清楚楚听到五公子笑了,微微抬头看过去,五公子确实在笑,眉眼温和,这还是养病以来最和颜悦色的一次。
吴正珩问,“她在做什么?”
“姑娘洗了发,在擦拭。”
“嗯,那便撤了吧。”
侍女犹豫,“奴婢听到喜儿姑娘肚子叫了,应该是饿的……”
吴正珩顿时哈哈大笑,从外面进来的玄英讶异,是什么喜事,能让冷冷淡淡的吴正珩开怀大笑?
玄英还未曾走到吴正珩跟前,就听到他吩咐侍女,“把这些膳食送过去,那壶普洱也带过去。”
侍女收拾着菜碟,玄英笑着询问,“爷这是赏给谁的?”
吴正珩并未理睬,去了床上躺着,轻纱遮挡住视线,侍女只好回答,“是给喜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