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是开拓队一员,算起来也是同事了。”
“柳道友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这可不像是‘荡魔天尊信徒’的待客之道。”
李渔一脸笑意,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生出恶意的亲和,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柳涂,却没打算让路并发出邀请。
依旧堵着门户,毫不客气对李渔道:
“这万福城中任是谁,怕也不敢邀请一位【万变神选】入家门吧,谁知道李道友藏着什么阴谋算计。”
“我柳涂没出剑,已经算很客气了。”
柳涂说话时,满脸的别扭。
偏偏他自己又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哪里晓得,别扭不适应,是因为自己仍在中招状态。
只要李渔站在眼前,他就会一直受影响,无法对李渔生出恶意杀念来。
“好在见面第一瞬我就下手了,给他一点反应时间,怕是现在已经拔出本命法剑驱逐追砍我了。”
“难受就对了,谁让你先偷袭又没能通过判定呢。”
李渔心头洞若观火,暗笑不已。
虽然被针对,但对付柳涂这样的剑修,李渔自觉办法很多。
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蓦地凝眸施术,以自己作为“道医”的神通,观瞧了一番柳涂身上的炁机变化。
再一想从各个渠道听到的,有关于这位荡魔教叛徒的信息。
顿时,心头了然。
下一刻,李渔突兀开口道:
“柳道友对我误解甚多,须知在下也有一颗‘炼剑之心’,自小便想着能成为一位白衣飘飘,纵横苍穹的潇洒剑侠。”
“对荡魔天尊,吾也是甚为尊敬的。”
“此次上门,乃是想向柳道友请教一番炼剑神通,若柳道友无暇,或可赠予在下一些柳道友已淘汰下来的佩剑、剑丸之类的玩意,在下实在手痒,想过一过剑修的瘾头。”
“当然,在下自也有厚礼相赠。”
听到这里时,柳涂已是有些想开口嘲讽李渔。
果然是万变之主的信徒,瞎话张口就来,一个搞阴谋算计的骗子说自己要过剑侠的瘾,还大言不惭就想讨要奇物。
可很快的,当李渔接下来的话入耳时,柳涂颇为后悔没有及时关门,还给了这厮说话的机会。
“道友也知我所崇信追随的乃是千貌之神,对于炁机变化的感知颇为灵敏。”
“又听闻道友正谋求晋升至序列五【大神通者】,如今我观瞧道友,炁机圆满,浑然一体,已达通法悟道之境,所欠缺的,只是那破开关窍的关键一剑。”
“所谓不破不立,柳道友你修为日渐精深,一日不斩出那一剑,日后要晋升就越难。”
“就如同那壳中鸡子,若无勇气一啄,非但无法获得新生,还可能憋死其中。”
“至于说劈出那一剑后的代价,吾辈剑修,莫非还怕受一些血肉之苦?”
话音落下,李渔身上炁息骤然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独属于剑修的锋锐剑意,毫不遮掩涌出。
如果没有这变化,李渔这番话会显得很尴尬。
但偏偏,他还真拥有炼剑之心,甚至于连剑意都凝聚了出来。
而李渔给出的“建议”,也的确是完美说中了柳涂此时面临的困境。
当然,某种程度上也属于废话。
柳涂自己会不知么?
论及剑修相关修炼,李渔在他面前,可说是班门弄斧。
但,也不是没有效果。
这番话,实则起到了一个激将法的作用,帮助柳涂下定了决心。
于是乎他更难受了!
这算是一个人情?
如果柳涂不认,也合理。
换了是李渔,就不会认。
可惜柳涂的性情不一样,君子可欺之以方,豪迈剑修也可欺之以面皮薄。
“成了!”
李渔看着面色闪烁不休的柳涂,心底笑道。
……
不久之后,李渔往下一个神选者车厢而去。
此时他的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枚巴掌长的青铜小剑,剑柄下方有两个古篆小字:惊蛰。
小剑本身是一件等级不高的奇物兵器,可放大作为一柄锋锐剑器,并附有一门《惊蛰剑术》。
乃是柳涂初入荡魔教时,所得的修行套装。
很普通,也无什么威力。
柳涂丢给李渔,自然是存了应付他的心思。
可惜这位放荡不羁的强大剑修,根本不知晓李渔打的真正主意,不是什么过剑修的瘾头,而是要偷窃他的秘法。
不过倒也怪不得柳涂!
此类事,谁能想到?
千貌之神的信徒可以变化万千,此事谁都晓得。
可“窃法”,却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灵尊途径中的道医序列拥有这本事,这也是一个奥秘,外人不知。
更何况这途径因为没了真神,经过数百年的削弱,存在感实在不强,完全被万变、愚神等等类似邪神所取代。
“此剑在手!”
“届时进了诡域,我可直接摆下祭坛,伪装成柳涂向那所谓的【披发魔主】祈愿,求赐战力什么的,必可得逞。”
“披发魔主,嗯,也就是荡魔天尊堂堂一尊强大真神,应当没有记账的习惯吧,事后无声无息,谁也不知,简直完美。”
李渔心底闪烁着这些欣喜念头,随后便也敲响了下一个幸运儿的车厢门户。
这次,却是轮到了“慈父神选”,善医胡不苦。
李渔原本以为要耗费一番功夫,进行欺哄。
可没想到的是,善医,异常的好客,且很好骗。
“胡道友,在下也颇为尊敬伟大且无私的【慈父】。”
当李渔吐出这句之后。
胡不苦非但热情邀李渔进屋,并端出了他珍藏的绿蝇茶、万蛆饭等等佳肴进行招待。
自己作的孽,自己要受。
李渔强忍着难受,参观完了那惨不忍睹,宛如污秽腐烂炼狱半般的善医居所,随后谢绝了人家一起用餐的建议,强撑着一脸温和笑容,飞快逃离了那一截车厢。
当然,临走时李渔动用神通,变化出了“糜人”炁息。
并提出一个请求,要胡不苦赠他一个备用鸟嘴面具,最好能附赠一些被慈父赐福过的秽物毒物。
没有任何意外,胡不苦答应了。
更进一步发出邀请:“若道友想跳转途径,可直接来寻我,伟大慈父不惧怕任何神灵,只要愿意入教,便都是兄弟姐妹,一切代价都将由慈父来解决。”
李渔拿了好处,谢绝邀请,飘然而去。“慈父这尊邪神,颇为特殊。”
“的确是一等一的凶残可怕,拥有污染并毒杀众生乃至于诸神的力量。”
“但同时,也颇为慷慨。”
“对于自己信徒的祈愿,只要合理,近乎是有求必应。”
“所以慈父信徒也非常热衷于传播祂的福音,希冀于多发展一些同道中人,愿众生都在慈父膝下享受无拘无束。”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途径的每一个序列,我都受不了。”
……
嘀咕中,李渔伸手再度敲响了下一位幸运儿所在车厢门户。
这回,是缢王神选,公孙奇。
真正意义上的,万福城第一吊死鬼。
热衷于吊死一切看得上的“生灵”,并视为给伟大真神缢王的献礼,李渔作为另一位神选,理所当然属于上等贡品。
所以,李渔上门后选择了不太礼貌的态度,言辞之间对缢王很是不敬,这果然激起了对方的怒火。
一番试探后!
李渔,被公孙奇一根污秽恐怖的虚空吊绳,直接吊到了古神营地上空。
但很快李渔逃了。
逃走的同时,也利用“丹火”强行抹去了那虚空吊绳上的心神意志,将吊绳一并带走。
这在公孙奇的视角:是李渔这个万变神选,勉强挣扎活命,顺势逃走。
至于说那一根虚空吊绳奇物,作为缢王神选,他一动念,可以呼唤出数千上万根来。
虽说胜了万变神选!
但公孙奇的心情,却毫无波动。
也不知日后当他知道,李渔窃走了那条上吊僧,并利用来假装是他公孙奇,去哄骗“缢王赐福”等好处之时,会不会有心绪波动。
……
十二个时辰的准备,一晃被李渔用掉一半。
他窃取“神选者信物”的计划,却并不是都很顺利。
成功被他得手的,是柳涂、胡不苦和公孙奇。
这意味着李渔进入诡域后,可以直接假扮这三位。
但失败的,也有不少。
比如信奉追随天外邪神“异形之主”的许宣,李渔尽力哄骗,也愿意冒险行窃,奈何对方居所中,能通过判定为信物的东西太少了。
最多的一种,李渔又不好偷。
是孩子!
没错,许宣这厮,不过是短短几天而已,已经将城主府分配给他的居所,变成了一个惊悚不可思议的异形巢穴。
里面都是一些“非人生物”,皆是雌性。
皆与许宣有了关系,皆在孕育带有许宣血脉的新生儿。
以李渔的偷术,窃来一个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很多非人生物,的确是非常能生,动不动就是一窝一窝的孕育。
偷走一个,想来也不会被发现。
甚至李渔若愿意厚着脸皮提出让许宣送一个孩子,说不定也能得逞,因为许宣也没能通过他的亲和判定。
但后续的麻烦,李渔无法处理。
比如怎么污染许宣的孩子,让妖星令认为是属于他灵尊途径的东西,从而通过判定带进诡域?
而且,假扮许宣的性价比也着实不高。
李渔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后面的“黑弥勒神选”无心法师,以及“溟神神选”阮顺天,也都相继宣告失败。
倒也不是李渔骗术偷术不够。
而是他万变神选的名声不好,两人生怕被阴谋算计,极其警惕,连门都没给他打开。
毫无疑问这选择是对的,没有见面,自然也就无需去通过李渔无耻丢来的亲和判定。
不受道医异炁蛊惑,李渔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没用。
“小人之心,都是小人之心啊。”
“我从来只算计我的死敌,既是同事道友,怎会中我奸计?”
嘀咕腹诽中,李渔身形出现在了倒数第二节车厢门前。
上面的铭牌为一个特殊印记,并镌刻着“杨环”二字。
没错!
李渔窃法的目标,连女修也没打算放过。
他的理由,非常简单粗暴。
万古之母作为一尊从天外而来的强大邪神,传闻是不弱于“地母”的可怕真神。
若是能窃来这样一位真神神选的力量,怎可能因为一个男女之别就放弃?
带着这想法,李渔敲开了杨环的门户。
李渔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有可能进去,甚至都做好了如前面几个那样失败的准备。
可让他无比意外的是!
杨环之门,一敲便开。
并在下一刻,那门内直接显露出了宛若是恐怖异域般的景象:
那里面赫然是一团团不断翻滚溃烂的漆黑云雾,且这些云雾在涌动中,竟不断聚合在一起,化作一些诡异器官,比如一条条黏糊的血肉触手,滴答着涎水的嘴,漆黑的羊蹄,以及一些不可名状之物。
这些无法想象的惊悚之物翻涌时,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恐怖。
反而释放出的,是极致诱惑和欢愉。
除此外,这巢穴之内,更存在着让李渔无比心惊的磅礴生命力,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李渔曾感受过“涡神”的不死生命力。
但对比过来,显然不如这尊【万古之母】。
就在李渔思索着万古之母执掌的神性里面,除了繁衍孕育之外,是不是还有“生命”之时。
里面,明显属于杨环的幽幽动人声音,化作一句句邀请,钻入李渔耳中。
“道友,快进来,快进来吧。”
“道友,快进来,快进来吧。”
在这些呼唤中,甚至还藏着一些暗示。
只要李渔进入其中,不论他有什么所求,都会得到准许。
谁能想到?
对于李渔这个不速之客的欢迎,杨环的热情程度,甚至还在那善医胡不苦之上。
如果是旁人,恐怕根本无法抵御住这里面的诱惑,直接便入内了。
可李渔?
他此刻皱着眉头,狠狠观瞧几眼后,蓦地一笑拒绝道:
“杨环道友今日看起来身体有恙,既如此,在下先告辞。”
“改日,改日再来。”
话罢,李渔也不等杨环答复,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