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大宝乔迁新居,陆陆续续地上门恭贺的人就不少了。
相识的,不相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个个都来了,灵石、金银珠宝、各种礼物都堆了半屋子。
但有一个人过来,却是方大宝始料未及。
那便是高欢,而且是他一个人过来的。
这个高欢,只要方大宝见到,基本是和高乐在一起,可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今日只有一个人,空着双手,什么礼物都没带。
高欢一见方大宝,豪迈地一笑,喝道:“袁爵爷,哥哥这几日去了大周朝公干,回来就听见兄弟升官加爵,实在高兴啊!”
此人与方大宝当面对话,其实还是第一次,若是外人看了,还以为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兄弟。
高欢此人,若论长相,实则与萧不凡有几分相似,一副国字脸,棱角分明,额头宽阔,眉毛密而不乱,眉角处微微上扬,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
比起一脸阴郁,俊秀得女子的一般的高乐,高欢看起来就阳光得多。
对于这未来的大舅子,方大宝倒不敢开罪,笑道:“大殿下来袁某人这个寒舍,那个叫什么——蓬荜生辉!嘿嘿,今天大殿下一定不要走,袁某人叫上几个兄弟,陪着大王子好好喝几杯,来个一醉方休!”
方大宝卖弄成语,好在还没用错,高欢听了暗暗好笑,说道:“你看我今天匆匆过来,也没带礼物,回雪城马上就来你这里了——礼物都在自家府上呢,赶明儿派人给兄弟送来!”
方大宝满脸堆笑:“大殿下太客气了。”
“要不去我府上?那边好酒好菜伺候着!”
对于高欢的邀请,方大宝也不好拒绝,他倒不怕高欢对他下手——一是此人的修为虚浮,两个都未必是自己对手,自是不用怕他;二是高欢府邸就在皇宫里,若在皇宫动手,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自然瞒不过他神通广大的母亲。
高欢的府邸名为“英武居”,取名十分贴切。
进了英武居,七转八转,结果来到一个小小的湖泊,顺着廊桥,来到靠岸停泊的一个画舫中。
船篷以轻纱覆盖,隐约可见舱内精致的布局——几张雕花木椅错落有致,一个餐台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点,旁边一个小几上还留着几颗黑白子,几缕茶香淡淡飘散,引人遐想。
高欢叫人再上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就留下一个美貌女子在一旁斟酒。
方大宝现在身边人来来往往,个个都是绝代佳人,眼界自然高了。一般女人,若不是漂亮到十分,他都懒得看上一眼。
这个女子见方大宝眼睛瞟了她一眼,眼光又落在别处,便有些诧异。
高欢冲她点点头,这女子缓缓卷下茶室旁边的帘子,轻轻一笑,“袁爵爷,您有所不知,奴家这一壶酒产自大漠,乃是用大漠特产‘月光葡萄’酿制,名为‘醉月仙醪’。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要喝葡萄酒,须用夜光杯。”
方大宝哈哈一笑:“这酒名字好听,一定不错!”
这酒岂止不错?原来在青霞城中,花红儿就是拿九曲鸳鸯壶装这个酒,用来毒杀方大宝和瑾瑜仙子,没想到自作自受,倒在酒肆上演了一场风月好戏,连累了别人孙韶公子几天见了女人都两腿打飘,心颤肝颤!
女子捂着嘴巴轻轻一笑道:“原来袁爵爷也是醉中刘伶,酒中仙人,可看不出呢!”
这女子相貌不算顶尖的,比起高歆或是瑾瑜仙子或差了少许,但一开口,软糯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沙哑,既有着风沙的粗犷,又有月光的柔情,正所谓温柔不失狂放,端庄不失妩媚,比起年轻小女孩,别有一番成**人的韵味。
说罢,这女子从一旁拿出三支杯子来,一支黑赛乌漆,一支白如羊脂、一支墨绿似翠,分别为爵杯、双龙海棠杯、双凤杯,然后把黑色的爵杯给了方大宝,细细言道:“袁爵爷少年得志,当用爵杯。”又把白色的双龙杯给了高欢,言道:“殿下,您生来就是龙,故用双龙杯。”
最后一个翠绿的杯子,这女子便留给了自己。
这女子一举一动,美人卷珠帘,举杯邀明月,便是再普通不过的斟酒、举杯,也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一动一静皆有节奏,姿势优美至极。
此时再一看,分明是个韵味十足的绝色了!
方大宝心道:好嘛,你们要来美人计,老子最喜欢了。
老子就擅长将计就计。
方大宝往凳子上一靠,一脸色迷迷的模样。
要做这种表情,方大宝可谓娴熟之至,手到擒来。
见方大宝如此上道,高欢心里一阵冷笑,桑杰师傅把这人说得十分精明,哪知一见面,便是如此的不堪,枉费自己找了青鸾姑娘这尊大神前来作陪,还搭上一壶美酒。
高欢故意叹口气,面露忧色。
方大宝马上问道:“大殿下,为何叹气?”
“小兄弟,咱们一见如故,同是修道中人,以后不要客气。”高欢正色道:“高某人叹气是因为生在帝王家,立志想做一番大事业——现实却是碌碌无为至今,如今已是天命之龄,未建尺寸之功,实在对不起母皇的一番殷殷期许……”
说着说着,高欢就拿袖口擦眼睛。
这般拙劣表演,方大宝几乎都要偷笑了。但他还是按照剧本,大声道:“大王子,俺袁小贝没读过什么书,是个军营的厮杀汉——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俺风里来,雨里去不含糊。”
高欢拍拍方大宝的肩膀,连声道:“兄弟,好说,好说。”
然后这哥俩便劝上酒了。
如此,酒好喝,人也美,方大宝不免就多喝了几杯。
醉月仙醪,乃是大漠花家独门仙方,需采集昆仑山公格尔峰夏天的晨露、天山的雪莲,以大漠月光葡萄为主料,再加入数十种珍贵草药与灵石碎屑,经过九九八十一日月光下发酵,不光蕴**强大的灵力,其酒劲之大,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初尝之下也不免有片刻的心神荡漾,仿佛遨游于九天之外,故而得名“醉仙”。
正好酒劲涌上来,方大宝装疯卖傻,嘴里说着“姑娘就像嫦娥仙子”,趁着这女子倒酒,就在她手背摸了几把。
青鸾姑娘眉头一皱,嘴里说道:“公子请自重!”
方大宝呵呵一笑,一点也不显尴尬。
高欢倒有些尴尬,他拇指和食指环扣,这正是灵石的模样。
这哥们的意思是:“我加钱!”
青鸾姑娘脸色微霁,心**摸手也不算啥。
“袁将军,如今高某年岁长一些,但不像你们大周朝,嫡长子就一定做太子。”高欢慢慢试探方大宝:“我们雪国人,最讲军功,说实话,我和老二高乐,军功还比不上我家那个妹子呢。”
“女人要军功有什么用?”方大宝信口胡说,“不瞒大殿下,我和三公主认识多年,有时候还是听一丢丢兄弟的话。袁某经常和她说,她一个姑娘家,摊上这么厉害的一个娘,还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就不要心思太多!”
正好青鸾姑娘前来倒酒,方大宝夹了一颗花生米,装作手一滑,又乘机摸了一把青鸾姑**腰肢,这叫“落袋为安”,以后**也摸不到了。
青鸾姑娘背过脸去,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是莺莺呖呖道:“奴家是女人,并不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世界终归是男人的,女子有分寸,有把握就不容易了。”
“对,老子的分寸把握得很好。”
方大宝哈哈大笑,心道老子先摸手后摸肘,跟着感觉往上走;摸完小手再摸腰,不要慌着把那衣服撩……要是慌里慌张摸了上面摸下面,你踏马就要拿剑砍老子了!
前朝崇熙年间,最有名的文士唐仲虎曾著《嫖经》一部,里面有云:摸上不摸下,摸下要涨价;摸外不摸内,摸内要收费,实乃久经沙场人士的肺腑之言!
青鸾姑娘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方大宝说的什么意思。
方大宝又哈哈一笑:“男人的战场是沙场,女子的战场是床上!”
高乐马上大拇指一竖:“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方才说到方大宝劝诫高歆,高乐猜想这厮定然是在胡说八道,不过也想听听“后事如何”,便问道:“袁兄弟也算苦口婆心,我那个妹子怎么说?”
方大宝俯下身,乘机看了看青鸾姑娘胸口的规模,以及青丝遮蔽下的一抹雪痕,接着说道:“你妹子哪有我们做旁人的那么想得开?争肯定想争一争的,没谁规定不能争吧——不过俺袁某人认为胜算不大,还是不争得好。俺是山里长大的,山里人啊,没什么见识,别人说,生在帝王家,那是天生的富贵,得长长久久地享用才好!”
“袁兄弟这见识,便是教导我们皇族的那些博学鸿儒——我高欢敢说,就未必有兄弟这份见识。”
现在反过来了,高欢不停地拍方大宝的马屁。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把那一瓶醉月仙醪喝得干干净净,其中十之八九全进了方大宝的肚子。
方大宝喝了大半瓶醉月仙醪,酒意已有十分,此时看着青鸾姑娘,一脸色迷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青鸾姑娘望着高欢,不说话。
高欢无奈,拇指和食指环扣,使劲点点头,意思便是:再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