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苏炳盛就从牢里被放出来了。
露萍为安慕宁梳发髻的时候告诉了她这件事。
安慕宁拿着金钗的手僵了僵,她苦笑一声,一阵悲凉从心底涌了上来:“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吗……”
露萍是为安慕宁感到不值的。
“殿下,有时候奴婢见太子殿下对殿下这般上心,想着殿下如果愿意与苏将军抢、与苏将军争,太子殿下也许是会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这是露萍第一次对安慕宁说这样的话。
安慕宁将金钗搁在妆奁上。
“所以,连你也觉得我该与苏妍桦争祁昱珩吗?”
这个也非但有秋荷,还有安弘毅,现在又多了个露萍。
可被安慕宁这样问话后,露萍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殿下,奴婢不知。”
“奴婢只是觉得苏将军处处压殿下一头,太子殿下处处维护苏将军,爱屋及乌,让殿下受了很多委屈。”
“奴婢不愿见殿下堂堂大安公主,屈于苏将军之下。”
“殿下但凡愿意对太子殿下用些手段,就凭殿下的容貌和身姿,想要获得恩宠,是不在话下的,至少不会受一个屠夫出身的**民的气。”
安慕宁明白露萍的意思。
“可我们身在皇宫。”
她起身,站在窗台前,望着那满园的茉莉花道:“皇家男人多的是对情感淡薄的,因为他们要争的是权力。”
“在至高的权力面前,就连亲情都算不了什么,又何况是情情爱爱。”
“世间女子为何多在情爱中周旋,被情爱困住一生?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
“爱太飘渺了,恩宠可以随时收回,而权力、钱财、资源和无上的尊荣才能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我们女人缺的不是爱,是权力、是钱财、是尊重。”
“可这人世间不愿给女人这样的平等,所以才给女人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泡沫,称它为爱情。”
露萍听完后,终于确定安慕宁想要的是什么了。
“可是——”
露萍虽迟疑,但还是道出了那一句:
“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心,殿下又要如何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如何坐上祁后娘**位置,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也是安慕宁矛盾的地方。
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半倚在窗台前,葱茏玉手轻轻一捻,窗台上那株盆栽的绿叶便落在了她掌心。
她把玩着它,而后俯身一吹,绿叶便随风飘了起来,她幽幽道:“露萍,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之后又过了两日。
安慕宁虽说会考虑露萍的话,但一连两日她都没在祁昱珩面前露过脸,更别说是放下姿态讨好他了。
简单来说就是什么都没做。
今日她练字的时候,傅征传来了安若芙和祁皊元的消息。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今日已经是我们第十次劫走五皇子祁皊元送往盘龙县的粮草了。”
安慕宁将毛笔搁在桌案上。
她抬起头来,说道:“好,安若芙来买粮草了吗?”
傅征道:“来了,一听店里的小二说粮草涨到了一千六百文一石,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安慕宁勾唇一笑。
“怕是五皇子那几个妃子的嫁妆已经被安若芙用得差不多了,就连正妃沈俐莉应该都没有幸免。”
但根据安慕宁对安若芙的了解,就算掏空了那几个妃子的嫁妆,她调不出任何银两了,也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嫁妆掏出来多少的。
好在安慕宁提前做了准备。
“钱庄安排得如何了?”安慕宁问。
傅征道:“已经万事俱备了,和粮草铺子一样,店里的掌柜、小二用的全都是被殿下养在琼华苑的安国精锐部队的人。”
所以近期虽频有难民、窃贼闹事,但她底下的铺子、庄子全都安然无恙,就连苏炳盛多次挑衅要来砸她的胭脂铺都没能讨到好处。
安慕宁点了点头。
她道:“安若芙没了钱,又不愿掏自己的嫁妆,又得将祁皊元要的粮草拿出来给他。”
“所以她就会来钱庄借钱。”傅征接话。
“对。”
“等她再去粮草铺子买粮草的时候,让店里的掌柜给她牵个钱庄的线,就说看在她是店里的老顾客了,才将这个借钱的路子引给她,再跟她说,对方愿意以比市面上低一个点的价格借给她。”
“是,属下这就去办了。”傅征领命。
另一边的安若芙在粮草铺子前来回踱步,烦躁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揪着手上的帕子就差骂娘了——
祁皊元这个废物。
粮草被祁逸尘的人抢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三次四次也能说得过去,没想到竟然被抢了十次!
自己那点功夫有多三脚猫他不知道吗?
也不知道多派点运送粮草的人。
在同一条山道上被抢了那么多次他不知道吗?
也不知道换条山道、换个时间运送粮草。
现在两万石粮草被祁逸尘劫走了,却把罪过全都怪罪到她的身上。
说她不应该抢祁逸尘的白鹿。
说她要是不抢,祁逸尘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他,他也不至于因为害怕祁逸尘会将白鹿是他先看到的一事捅到父皇那里去,让他被定个大罪,所以才连找祁逸尘算账都不敢。
非但如此,为了能够解开祁逸尘的心头之恨,还毕恭毕敬地将粮草送到祁逸尘手上。
说得倒是好听。
白鹿不是他要猎杀的吗?
而且粮草哪里是他为了息事宁人才送到祁逸尘手上的?
明明是他没用,才被祁逸尘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双手奉上的粮草。
现在倒好,要她来收拾这个残局。
安若芙真是瞎了眼了,这样的男人上一世到底是怎么当上祁帝的?难道他这幅样子是装的?扮猪吃虎,大智若愚?
安若芙越想越烦。
粮草铺里的掌柜又开始催了:“您还买不买这两万石粮草了?再过一柱香的功夫,可就不是六千四百两这个价了。”
“你再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不行吗?!”
安若芙这会儿跟只炸毛的刺猬似的,嗓音尖锐道:“我都在你铺子里买那么多粮草了,连一柱香的功夫都不愿意等,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她还在斟酌要不要为了祁皊元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
只要一想到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她就心疼得不行。
“既然这样——”掌柜的得了傅征的授意,就顺着安若芙说的话给她台阶下,“我给您推一家钱庄子,您看如何?”
安若芙拧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借钱?”
她虽然脸上不愿,但那两条腿已经往铺子里走了,显然是想要继续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借钱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掌柜的一边拨弄算盘一边说道:“我老家的一位友人几日前刚开了座钱庄子,就在从这往南走两条街,萧氏钱庄。”
“跟他报我的名字,能比市面上低一个点借到银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客户了,我才懒得将这个借钱的路子告诉你呢。”
说完掌柜的就继续低头记账了,等着她上钩。
果然,安若芙听到比市面上底一个点还能借到那么多银子,当即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掌柜的说道。
“那能不以我的名义借吗?”安若芙又问。
既然是给祁皊元买粮草,那要借钱也应该用的是祁皊元的名头。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钱庄子认的可不是谁去借的钱,而是契条上盖的是谁的印章。”
安若芙当即豁然开朗,准备偷拿祁皊元的印章了:“多谢掌柜指的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