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霄正式看那颗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因为一整天他都在跟着袋龙，将老宅里那些损坏的家具扔到楼下的**站里。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房间，杨霄叹了口气。
除了自己的房间被袋龙堵门保护，得以幸免于难之外，老宅再没有一处完整的家具。
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厕所。
甚至是老人生前的房间，里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家具都没有完整保留下来。
就连老人屋里的全家福，也被拆开，随意的扔在一边。
无数次在收拾**的过程中，杨霄都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杀意如汹涌的浪涛，绵延不绝。
杨霄将自己的书桌搬到了老人的房间。
望着老人的照片，袋龙摇头拒绝了杨霄邀请它带着宝宝，到自己房间睡的建议。
它此刻既不愿意回到精灵球里，也不愿意离开老人的房间，即便里边空空如也，它也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
仿佛这样，相互陪伴了六十年的老伙伴，就依然还活着，没有离开。
杨霄只能无奈的将门关上。
待他回到房间，视线转向床榻上用被褥裹紧的精灵蛋时，心头再次掀起涟漪。
几度深吸，才渐渐平复下去。
他知道爷爷为什么在死之前，给他准备一枚精灵蛋。
国家法律规定，高中之前不做硬性要求。
但是从高中开始，各学校必须在高一高二时期，设有专门教导宝可梦基础知识的宝可梦兴趣班。
而高三必须设立，能够传授宝可梦对战知识的对战班。
只要在高二时期末，参加面对全校的升班考试，达到一定分数要求之后，即可在高三时期选择升入对战班，成为对战班的一员。
普通人若非训练家，必须在成年之后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可梦。
而对战班的学生，可以提前一年拥有自己的精灵蛋。
杨霄，就是三中本届升班考试的第一名。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本市私营的培育屋购买精灵蛋，那里宝可梦的种类不多，既没有御三家，也没有准神，且平均资质不高。
但胜在价格实惠，普通人家也承担得起。
家庭富裕的，则会选择去联盟旗下的官方培育屋选购精灵蛋，那里有御三家，偶尔有准神。
且平均资质都在水平线上，可以给新人更高的起步台阶。
而杨霄哪个都去不了。
因为家里没钱了。
老人重病在床，康复久久无望。
他曾经在高校做教授挣的钱和退休的钱，以及那些学生来看望他留下的钱，有大半都被男人拿出去挥霍，潇洒去了。
而杨霄前身被男人打骂长大，正如他上辈子一样，此时正处于软弱怯懦的时期。
前身唯一勇敢的地方，就是不顾老人反对，在升班的奖学金拿到手的下一秒，就塞进了医院的无底洞里。
即便如此，仍杯水车薪，因为老人的病情，远远不是简单的五位数或六位数，就能够摆平的。
放在话本里，升班的第一名，应该很多人资助才对，可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伯乐？
或者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纸上谈兵？
每所学校的高三对战班，都是优胜劣汰制度，资源需要通过平常的表现而增减。
升班第一名，既是荣誉，也是众矢之的。
能扛住压力的，还是少数，因为读书能解决的问题，放在竞争中就不一定能解决了。
从去年开始，往上查五届。
升班第一名，只有两位成功以训练家的身份，考上了拥有对战系的大学。
剩下的三个人，毕业后通通转行了。
一个学编程去了，一个学法去了，还有一个学医去了。
如果训练家真那么好当，它就没这么金贵了。
学校倒是愿意做伯乐。
可是，在面对老人的病情时，也只能遗憾的摇摇头，表示有心无力。
这当伯乐投的钱太多，真伯不了乐啊。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老人给了他一颗精灵蛋。
摸着精灵蛋的外壳，杨霄将它搂进怀里。
对他而言，这不是精灵蛋。
这是老人的爱。
虽然他不知道老人是从哪里弄到的这颗蛋，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弄到的……等等！
杨霄突然瞪大了眼睛。
男人是如何知道这枚精灵蛋的事的？
杨霄心里有些猜测，他翻出手机，仔细浏览着最近的新闻，手指不过划动了几下，就看到一条排在本城热搜第二十一位的新闻。
“距离衡海市25公里，被命名为‘禅武山’的中型秘境宣布探索完成，其探索队队长，正是武昌省前格斗系【文武道馆】馆主齐春棠。”
“目前预计在下月中旬，该秘境将正式面向大众，开放探索限制……”
“根据相关人员透露，半隐退状态的前道馆馆主齐春棠，曾从‘禅武山’中带出一枚灰黑相间的精灵蛋。”
“原本准备个人收藏，却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匆匆消失不见，再出现时，精灵蛋已消失不见……”
“这让我们不禁合理猜测，这枚精灵蛋的天赋是否格外优秀……”
杨霄沉默片刻。
转头看向被褥里那灰黑相间的精灵蛋。
又转头看向手机屏幕里齐春棠的照片。
就在早些天，前身见过这个人。
那天他刚放学，正匆匆忙忙的跑在医院的过道上，却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杨霄根据记忆，甚至能复刻出当时的感觉。
宛如撞在一面坚不可摧的墙上。
正当他摔在地上，准备抬头道歉时，却感受到一股巨力将他拉起，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双深邃且和蔼的面容。
但没等他说话，那人却摇摇头，只是深深的注视了他几秒，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药石无救，我已报恩，你当勉励之。”
随后就转身离开。
此人正是照片里的齐春棠。
当时杨霄听的云里雾里，又着急去老人病房，此事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只是余光看到，那个烂赌的父亲，正在禁烟的医院楼梯口抽烟。
瞧见齐春棠，他似乎认识，正准备上楼套套近乎，却被对方随手掐住脖子，硬生生的拽下了楼。
瞧着齐春棠当时看向男人的眼神，杨霄不觉得男人能免得了一场皮肉之苦。
思绪回转，杨霄已摸清前因后果。
原来这枚精灵蛋是这么来的。
**着蛋的表面，杨霄长叹口气。
药石无救，我已报恩吗……
真不愧是【文武道馆】的前任馆主，据说这个道馆信奉孔子，擅长以理服人。
伸手关灯，他躺进被窝里，将精灵蛋放在靠近墙的一面，他侧卧着，用身体温暖着精灵蛋。
“快快孵化吧。”
**着精灵蛋，杨霄的表情越发温柔。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
灰黑色的精灵蛋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念头，它突兀的抖了一下，似在回应。
杨霄嘴角勾起笑意，闭目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