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的捷报送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
在这段时间内,洛阳军与长安军继续按兵不动,黄河的防汛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也许是老天爷被大唐皇帝的决心感动,在这半个月内没有再降雨,使得筑堤的民夫轻松了许多,不用挽着裤腿泡在泥浆里。
由于战事的耽误,关中地区许多土地都荒芜了,田野中光秃秃一片。
到处都在打仗,一不留神就会丢了脑袋,也不能怪老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种地。
幸好,江南道、山南道等地都已经陆续臣服于长安朝廷,加上陇右、河东,从四面八方把源源不断的粮食送到长安,保证了百万人口的粮食。
否则,以唐朝的交通能力,上百万人一旦缺粮,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启奏陛下,这是王忠嗣将军从幽州送来的情报。”
在丹凤门值班的内侍接过使者的书信,快速来到含象殿,双手呈给大唐天子。
“幽州?”
李瑛露出不解之色,“王忠嗣不是一直在山东境内打仗么?为何是从幽州送来的情报,莫不是你听错了?”
内侍抱着拂尘,弓着腰道:“回陛下的话,使者就是说的从幽州送来的情报。奴婢还特地核实过,确实是幽州无误!”
“怪哉,王忠嗣跑到幽州去做什么?”
李瑛一脸诧异的拆开信封,缓缓阅读起来。
王忠嗣的情报并不算太长,大概四百余字,但李瑛却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可谓是字字斟酌。
“王忠嗣牛逼!”
直到把情报完全看完,李瑛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由得拍着桌案大喊一声。
唐朝时期是没有“牛逼”这个词语的,但汉语一脉相承,许多词语的意思和两千年之后大差不差,站在旁边伺候的吉小庆还是能够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
“王忠嗣哪里牛逼?”
吉小庆忍不住心头的好奇,眨巴着眼睛问道,“奴婢从来没有看到圣人这般兴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李瑛笑道:“哈哈……王忠嗣从海上奇袭幽州,把幽州朝廷一锅端了,张守珪、李璘全部落网,你就说这个王忠嗣牛不牛吧?”
吉小庆鼻子抽了抽,嘟囔道:“牛倒是牛,不过牛后面那个字还是算了吧,听起来像是骂人……”
李瑛懒得向吉小庆解释太多,吩咐道:“马上召三位宰相与李泌前来含象殿见朕。”
“喏!”
吉小庆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张九龄、颜杲卿、裴宽三位当朝宰相,加上兵部尚书李泌陆续来到含象殿。
“不知圣人召臣等来有何吩咐?”
“哈哈……诸位爱卿,大喜、大喜讯啊!”
李瑛控制不住兴奋的情绪,拍着桌案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王忠嗣的奏折就在这里,你们自己看!”
张九龄拿起奏折阅读起来,裴宽与颜杲卿忍不住好奇之心,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看信。
看完后,三位宰相一起惊呼:“王忠嗣真神人也,就算是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不过如此啊!”
“让我看看,发生了何事?”
年轻的李泌不好意思跟三个老头凑一块抢着看信,只能等三人看完后才把奏折接过来。
看完之后,李泌也服了:“王忠嗣将军确实用兵如神啊,仅凭这一战足可跻身我大唐建国以来的顶级行列了。”
李瑛兴奋的宣布对王忠嗣的奖励:“中书省马上拟旨,册封王忠嗣为晋国公,授勋上柱国,授予其长子子爵之位。”
中书令张九龄拱手领旨:“臣遵旨!”
李泌又建议道:“王忠嗣将军既然拿下了幽州,叛军势必会发起猛烈的反扑,我军应当迅速出兵增援幽州,遥相呼应。”
李瑛对此深表赞成,命兵部发布调令。
命收复了云州的薛泰率领麾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向东进发,与王忠嗣前后夹攻,拿下居庸关,打通云州与幽州之间的联络。
“仅薛泰的一万五千人还不够,再让颜真卿从草原上抽调一万人马前往幽州支援王忠嗣。”
既然拿下了幽州,李瑛就不想再失去这块土地,但凡是能抽调的兵马就一股脑的塞给王忠嗣。
“安思顺已经在娘子关屯兵半年了,也是时候出兵袭击河北,骚扰叛军的腹部,为王忠嗣减轻压力。”
李泌拱手领命:“陛下放心,兵部的调令傍晚之前会悉数发出。”
等李瑛调兵遣将完毕,颜杲卿拱手道:“圣人,臣以为应该让王忠嗣尽快派人把李璘、张守珪押解到长安受审,同时忠王李亨与王忠嗣私交甚笃,也不宜在幽州久留……”
古往今来,藩王与大将私交都是大忌,更何况李亨与王忠嗣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意识到绝不能再让李亨在幽州继续待下去!
裴宽对此表示赞同:“颜侍中所言极是,必须尽快召忠王返京。”
颜杲卿又道:“郭虚己是李璘的亲娘舅,又在幽州朝廷从事了将近一年,其心难测。臣以为应该把郭虚己也调回长安,另外派人接替幽州刺史一职。”
“调郭虚己回长安就不必了,朕相信他的人品。”
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李瑛选择相信郭虚己。
“对于这个前任兵部侍郎,朕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算得上公忠体国,恪尽职守。以他的人品与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幽州刺史之职。”
郭虚己算是最早的**成员,甚至比在场的四位大臣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早。
就在李瑛手中还没有任何权力,只是掌管“开元诗馆”与“皇家戏苑”的时候,兵部侍郎郭虚己就加入了**,坚定不移的支持李瑛。
那时候的**还只有李适之、贺知章、王维等寥寥数人,身为兵部侍郎的郭虚己就慧眼独具的支持李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瑛选择相信郭虚己。
听了李瑛的话,颜杲卿便不再说什么。
实事求是的说,郭虚己的人品确实不错,自己只是出于谨慎才建议更换幽州刺史,既然圣人选择信任他,那就让他在幽州干下去。
吉小庆奉上茶水,四位大臣在书案的对面落座,沟通最新的局势。
李泌首先介绍各地的战局:“根据江南节度使张九皋的禀奏,叛军兵分三路正在向长江逼近,估计九月底将会发起渡江强攻。”
“张九皋手下现在有多少人马?”李瑛问道。
李泌答道:“张九皋从岭南带来了一万人,沿途又招募了三四千,加上润州治下的府兵,大概有一万六七千人。”
“叛军有多少人?”李瑛又问。
“崔乾佑所部大概六七万人,安守忠的队伍已经过了临沂,大概五万左右。此外,安禄山之子安庆绪从徐州出兵五万,三路叛军加起来总兵力大概在十七八万人左右。”李泌做了详细的解答。
李瑛毫不犹豫的做出指示:“让张九皋向王忠嗣学习,如果守不住长江,那就学习王忠嗣打游击,不要正面与叛军死战,以保存兵力为主。”
“遵旨!”李泌叉手领命。
张九龄捋着胡须道:“九皋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陛下可以让他坚守江宁,他必然会以死报国。”
李瑛笑道:“张相啊,朕看重的可不仅仅是令弟一个人的性命,还有其他将士的性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我们攻克洛阳,就可以集中全力剿灭安史叛军了,不必急于一时!”
然后,李瑛又开启了第二个议题,那就是挖煤。
李瑛已经于两个月之前,命户部联合工部,招募了一支三千人的民工队伍前往银州开采煤炭。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瑛知道河东道所在的山西省是全国第一产煤大省。
但具体到地级市,榆林市的煤炭储量却是在全国名列前茅,甚至是前三名的存在,如果能在此处开采出大量的煤炭,绝对可以大幅改善民生,提高大唐百姓的生活质量。
负责煤炭勘探工作的裴宽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直盯着银州的石炭开采,并且有了一定的进展,据工匠推测,银州境内很可能埋藏着大量的石炭。”
“好好好……朕相信付出就会有回报,让工匠们吃好喝好,安心采煤!”
李瑛也不想说太多,只是微笑着勉励裴宽再接再厉,只要持之以恒的挖掘下去,一定会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