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于浅夏对韩振宇的态度出奇的好。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对韩振宇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但若不是韩振宇在关键时候寻求到了陈平安这尊大佛,恐怕这县委书记于浅夏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看一下这个根基不深的县长。
第二天。
为了体现认错的态度,于浅夏从七点半就等在了秘书周阳的办公室。
当然,周阳不会跟他透露半点陈平安对于双城县相关的事情。
“于书记,您就别问这么多了,我可什么都不会讲的。”周阳将茶杯放在桌上,一边收拾卫生,一边笑着拒绝道。
“周秘书是市长身边的大红人,这么年轻就已经跟我是一个级别了,您要是说您不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了。”
于浅夏是老江湖,可周阳也不是小娃娃,面对他接二连三的轰击,周阳愣是一句一句都顶了回去。
市长在的时候,你叫我周秘书,我不挑你毛病,现在市长不在,你居然还叫我周秘书。
这于浅夏在周阳面前卖资历的把戏没能得逞,反而是让周阳有了一些反感。
就这样,于浅夏在周阳的办公室纠纠结结的等待了一个小时。
终于,在8:45的时候,陈平安爽朗的笑声出现在了楼道。
“哈哈哈!好好!这件事我知道了。”
“嗯嗯!!挂了吧。”
陈平安一边打电话,一边迈步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经过周阳办公室的时候,双城县县委书记于浅夏笑呵呵的走出来,对着陈平安微微躬身,然后说道:
“市长,我等您很长时间了。”
“哦?于书记这是有事?”
此时,周阳已经将办公室的门打开,陈平安和于浅夏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坐!周阳,给于书记冲点好茶。”
“好!”
于浅夏听到后,连忙摆摆手,客气道:
“我来!我来!周处长忙了一上午了,从早晨七点半就一直忙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哟,周阳!听到没?这是于书记夸你呢!”
周阳一边泡茶,一边笑着回应道:
“于书记比我辛苦,我还没到,他就已经等在您办公室了。”
陈平安脱下外套,露出了夏初一从冰岛给他寄回来的淡蓝色坎肩,整齐的衣领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几分钟后,周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了陈平安和于浅夏。
“于书记,坐坐坐!别这么客气。”
陈平安从办公桌后走出,然后率先坐在了待客沙发上。
“陈市长,我有错!要是不讲出来,我是不敢坐您的沙发。”于浅夏一脸苦相,看起来十分的懊悔。
“哦?说说看。”
就这样,陈平安斜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坦然接受着这位资历很老的县委书记的汇报。
按常理来讲。
陈平安虽然是市长,可这于浅夏却是资历很老的县委书记。
换过以往,陈平安一定会对他客客气气,并且主动邀请他坐下慢慢讲。
可现在攻守易行,他于浅夏的生死现在掌握在陈平安的手中。
即使是他的老领导熊佑军也保不下他。
在于浅夏的自我忏悔中,他将自己与大风煤矿之间的那些苟且之事如实讲了出来。
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
既然已经选择了认错,就要认的彻彻底底,将自己的所有底牌全部亮给陈平安,才算是有诚意。
【啪嗒~】
陈平安点上了一支烟。
听完于浅夏的认错之后,陈平安心头燃起了怒火。
但在香烟的缓解下,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摆在陈平安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将于浅夏移交市纪委,从严从重处理;
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于浅夏受制于自己,今后服从自己的管理。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于书记,你说的这些应该直接去纪委接待室说。”陈平安淡淡的说道。
“我...我...”
“你想让我包庇你?”陈平安抬眼问道。
看着陈平安那稳重带刀的眼神,于浅夏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这样,二人沉默。
良久。
“韩振宇怎么说?”
“您说什么?”
陈平安没有重复,有些话他只说一遍,机会也只给一次。
“我昨晚上跟振宇聊了一晚上,也跟他如实交代了我的问题。”
“嗯...”
陈平安默默点头,然后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随后,他缓缓起身,走到了窗边。
短短的几分钟,陈平安已经想清楚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况且,桐州市数十名县委书记都在看着这件事,如果于浅夏被陈平安直接移交纪委,那他以后在桐州的工作将举步维艰。
换言之,陈平安如果放过了于浅夏,那他就多了一个先锋模范,今后市**的任何工作,于浅夏将会以200%的精气神去完成。
想明白这一点,陈平安猛然转身,看着于浅夏说道:
“于书记,请你尽快切割与大风煤场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且配合市监局进一步完成对大风煤场的封停工作,随后有问题的改问题,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个冬天,双城县绝对不允许出现‘老百姓’冻死冻伤的事情发生!”
听到陈平安这番话,于浅夏那原本绝望的双眼逐渐焕发了生机。
“保证完成任务!”
“另外!回去之后,请你立即召开民主生活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好!”
“走吧!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坏消息,否则新账旧账咱们一起清算。”
陈平安缓缓转身,背对着于浅夏警告道。
“好!谢谢..谢谢市长。”
于浅夏走后,陈平安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办公椅上。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目前的最优选择只能是这样。
只要举报者韩振宇没有意见,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之后,这样的事情他会遇到很多,毁灭与交锋只是暂时的。妥协和制衡才是体制永恒的主题。
......
当于浅夏给大风煤场老板联系上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大洋彼岸,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到故土。
在徐守正看来,于浅夏的这个电话很有可能已经是在被控制的情况之下。
“走了也好!这大风煤场以后就充公吧!”于浅夏听着手机中的忙音,自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