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130章 二十五孝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挪开,天地一洗,露出雪白的月光和漫天繁星,光辉落在汉白玉坑洼处的积水上,映照出一个个光点,就像是银河落入了凡间。

梅俊苍忽然抬头,望向夜空,感叹道,“这明月真美啊。”

与自己跪着的那晚上大不相同。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觉得也没有必要向父亲说了。

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应该知道怎么做选择,也应该为选择付出代价。

他蹲下身,打开饭盒,将里面一层层温好的饭菜端出来。

那鲟龙鱼筋用文火煨了几天,这鲟龙鱼与周铁衣上一世大不相同,是真的带着龙血的海兽,需要有入品的修行者捕杀,仅仅只是这一道菜,就价值十金!

另外一道道熊掌,豹胎大菜纷纷端出来,就算是周铁衣这种将门之子,也不是天天都吃。

奢华的香气在这晚春冷风之中飘飞得老远。

梅俊苍还细心地给自己父亲准备了一双家里面用的竹筷,这竹筷用家中浩然之气灌养的青竹雕刻而成,是父亲少有喜爱的身外之物。

给梅清臣布置好碗筷之后,梅俊苍又给周铁衣布置了一副,恭敬地说道,“老师,你也忙了一晚上了。”

对于周铁衣这个老师,如果一开始,梅俊苍只能够说是无奈的选择。

之后则是感谢周铁衣点醒自己之恩。

那么今天晚上,周铁衣在太学院门口说得那几番话,做得那几件事,让他尤为佩服。

他是经历过所有事情前后的。

自然也知道车文远学生对周铁衣的威胁。

但即使这样,自己这位年龄更小的老师,仍然容得下王明义,甚至敢背起太学院这一代人的仇恨。

如此胸襟气魄,实在是不应该浪费在自己父亲身上。

周铁衣大大方方地盘腿而坐。

梅俊苍也蹲了下来,看向自己父亲,轻声道,“父亲,用餐吧,老师将我教得这么好,我们梅家不说束脩,至少该请老师吃一顿饭,不然与礼不符。”

梅俊苍这句‘与礼不符’格外刺耳,竟然让梅清臣觉得心寒。

他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已经无心将心思放在周铁衣身上,他想要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居然会让自己这个娇惯坏了的儿子满头白发,人情练达!

梅清臣仍然不动筷子。

过了半晌,他说道,“你知道若我动筷子,对于儒家,对于天下意味着什么吗?”

他到底是个贤人,即使如此情况,也没有暴怒骂周铁衣和梅俊苍。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心中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也变得淡了。

“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想法,何须你操心。”

周铁衣插话道,“伱梅清臣是个贤人,大家都佩服,但不一定贤人就能够治理好天下!”

梅清臣看了周铁衣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巍峨的正午门,那红砖金瓦,在雪白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夺目。

“你不懂。”

周铁衣被梅清臣这个犟脾气气笑了,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自己不懂。

“我不懂什么?!”

这一次,梅清臣没有回答,就沉默不语,仿佛认定了这顿饭他不会吃一样。

梅俊苍再次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饭,这碗饭用青玉作碗,里面一粒粒晶莹剔透,就像是昆仑山下,淘洗好的白玉籽料一样。

梅俊苍将饭递过去,“父亲,天下人要干什么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今天这顿饭您得吃。”

“您跪在这里,我这个做儿子的,连饭都不送一顿,是为不孝,再加上之前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您今天不吃我送的这碗饭,那就是没有原谅我,我就是不忠不孝之徒,从此之后,也无脸面活在这世间。”

梅清臣愣愣地看向自己儿子。

忽然潸然泪下。

他这个宁愿跪死在午门前的文人,到底是一个父亲。

他不懂,自己儿子为什么愿意死后都要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也要替周铁衣做事,让自己吃下这碗饭。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梅俊苍叹息一声,然后恭敬地对周铁衣拱手道,“请老师去准备炊具,既然父亲不愿意吃,那我吃了这碗饭,给圣上一个交代,算是忠,然后将自己的肉刮下来,还给父亲吃,算是孝,也算是成全了父亲圣贤的名声,免得留下我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以后不好教天下人如何做人!来日也好上儒家二十四孝图,再添一孝道!”

周铁衣都听得一愣。

其实我没有想过玩这么大,你刚刚不是都将你父亲逼到死胡同了吗,我们再轻声细语劝一劝,他必然要吃的,你何苦这样呢。

周铁衣对梅清臣叹息说道,“我就说我不擅长教徒弟吧,你偏要我教,这下好了吧,我俩都捞不到好!”

梅清臣听了自己儿子一番言论,抽噎出声,涕泗横流。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就算当年求学路上被纨绔们欺辱也没有这么伤心,委屈。

而且看自己儿子现在的状态,自己不吃这碗饭,他真的做得出这番事情来!

那样的话,他梅清臣将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

这个世界,儒家也按照二十四节气编写了二十四孝图,本来是为了弘扬孝道。

但如果今天这件事发生了。

那么就是他梅清臣,这个儒门三品圣贤教师杀徒,以子之肉,养父之名!

这‘孝道’若是传下去,天下还有谁敢把儿子送到儒家!

甚至天下人谁还敢学文!

周铁衣静静地看着对方哭完,这一刻,他才觉得眼前的梅清臣有几分人样,而不是那个注定要被儒家供起来的圣贤。

他端过梅俊苍那碗饭,说道,“我身上债多不愁,与别人定下了十年之约,不如再和你定下一年之约。”

梅清臣看向周铁衣,不说话。

周铁衣说道,“我觉得儒家现在的道途病了,只教人当书中的圣贤,却不教人怎么吃饭,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得病,就得医,只有先教会人吃饭,让天下人都能吃得好饭,才能够教道理,连你这儒家的圣贤都不会吃饭,怎么教别人道理?”

“你吃了这碗饭,就在这等一年,看看这天下究竟如何变,一年后我们再见分晓!”

梅清臣看向周铁衣,他看了良久,才接过周铁衣手中的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眼泪又无声落入碗中,他也不管。

他也想要看看,究竟是自己错,还是周铁衣错。

这次再无关天下大义,只是他梅清臣想要看!

周铁衣看到梅清臣眼中的欲望,笑了笑。

这才有个人样!

他端起面前的女儿红,对着正午门一敬,大口喝下。

凛冽的酒水入喉,笑道,“你们就是神神叨叨搞太多,所以儒家才越来越失了本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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