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那番话第二天起,那飞扬就每天都能够听到枪声。
“砰!”
这枪声,响彻在了那飞扬的耳边,如同打在了她的脑袋上,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也是一向无法无天的那飞扬,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惧。
这天,当枪声再次响起后,那飞扬脸上浸满了恐惧。
苏念见状抱住了那飞扬,她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那飞扬的恐惧。
那个晚上,那拉宫失守。
她和那飞扬也出事了。
因为一枚炮弹,她们整个人高高弹起,又落下,最后陷入了昏迷。
但还好,她们跑得算快,当时只是受到了炮弹余波的影响。
因此第二天,她们就醒来了。
这一醒来,才知道变了天地。
苏念还没有来得及遗憾,痛苦,席耀霆明明都已经看到了,却在最后一刻,失之交臂,就陷入了那拉宫的成员一个个被枪决的恐慌中。
那飞扬是总统千金。
她怕那飞扬也……
虽然一场接着一场的枪决,那飞扬恐惧,但其实她比那飞扬还要恐惧。
可她不能够表现出来。
她知道,那飞扬现在这个情况,她若还天天恐惧不安,只会让那飞扬心理负担更重。
“飞扬,没事的。”抱住那飞扬以后,苏念轻轻拍着那飞扬的背部:“你虽然是总统千金,但很少参与**之事,那些人应该找不到你的罪名。”
苏念以为,那飞扬恐惧,是因为怕自己也被执行枪决。
然而她错了。
那飞扬并不是担心自己。
“念念,今天枪决的是我叫叔叔的人。”那飞扬声线带着颤抖:“他从小就对我很好,我小时候,他还经常抱着我。”
“就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那飞扬说着手攥了起来,那细腻洁白的手背上,爆出了一条又一条青筋。
这代表,那飞扬也在隐忍。
她不是只有恐惧。
她还有无尽愤怒!
只是拼命隐忍。
那飞扬虽然骄纵,但不愚蠢。
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她父亲都只能够坐以待毙,她更改变不了什么!
匹夫之勇,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糕。
就像她父亲所说。
也许禁锢他们的人,会那么稍许顾忌一点她是总统千金。
但杀鸡儆猴。
到时候她若惹事了,遭殃的会是别人。
“所以今天是我叔叔没了,那明天是谁?明天会不会是我的父亲?”说到这里,那飞扬的身体遍布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寒意。
她现在还可以勉强控制住自己。
但若到她父亲枪决,她还能不能够控制得住自己?
她会不会将理智抛到脑后?
完全被情感冲动控制?
这些那飞扬都无法预料!
所以她只觉得遍体森寒。
“不会的,飞扬,你父亲是位好总统。”苏念劝道:“我虽然对那拉国没有太多了解,但作为另外一个国家的人,我都有听过关于你父亲的美誉,我想,他没有罪名可以定罪,也不会被枪决。”
闻言那飞顺却悲哀摇摇头。
她说道:“身在政坛的人,没有一个是完全干净的,念念,我父亲也不例外,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我父亲被枪决时,”
那飞扬用力吞了下嗓子,这才能够继续说下去:“拼死拉住我,念念,用你所有的力量拉住我,不要让我胡闹,否则,”
那飞扬手背上的青筋,近乎要爆开!
“不仅仅于事无补,还可能会连累你,还有照顾我的佣人,士兵们。”
苏念顿时一震。
这一刻,心底的疑惑也通通明白了。
那就是事情发生以后,那飞扬的不吵不闹。
这让苏念想不明白。
因为这不符合那飞扬的性格。
那飞扬不是那种能够忍不脾气的人!
她明明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人!
可这次,她竟然那么隐忍!
原来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丢掉性命。
而是担心她,还有那些底层的佣人士兵们。
在这样的斗争中,她和这些底层佣人士兵也许能够活下来。
但若那飞扬一胡闹,那么……
那飞扬顾忌得是这些。
想到这里,苏念不由抱得那飞扬更紧了。
她哽咽了声音:“好。”
……
爱情,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
同样,友情也是如此。
而友情,最开始是因为投缘。
但能够得到升华,却是因为危难,携手共度。
那飞扬和苏念的友情,也在那拉宫事变后,得到了真正的升华。
她们互相鼓励。
互相依靠。
而苏念也暂时将席耀霆放到一边。
因为现在,保住性命比一切更重要。
而这天,枪决也终于结束了。
剩下的王室成员,罪名已经不足以枪决。
其中也包括那拉国总统。
因此对他们的处决,是流放。
而其中,唯有一个人例外!
那飞扬!
她可以离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独独自己可以离开,但那飞扬却不愿意。
她要陪着她的父亲,还有剩下的王室成员一起走上被流放之路。
苏念不放心那飞扬。
她已经知道,这所谓流放不仅仅是驱逐出那拉国而已。
若是这样,倒也还好。
毕竟只是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已。
流放,是要驱逐到边境之地!
而边境之地,是三不管地带。
不隶属任何国家,充斥着**,暴力,**等各种交易。
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根本不敢踏足的地方!
而虽然被流放的人,之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被流放那一刻,所有的权势也跟着烟消云散。
从此他们就是普通人!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因此被流放后,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象!
苏念让那飞扬跟着自己走。
“飞扬,既然他们同意放了你,你就不应该踏上流放之路,你知道有多么危险吗?”
然而那飞扬却依旧执意。
不管多危险,她也必须去。
“念念,天子守国门,君王守社稷。”那飞扬喃喃道:“现在整个那拉王室,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如何一人置身事外?”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一个人离开,我必须陪着走这趟流放之路。”
还有一点,就是那飞扬担忧父亲。
在王室成员一个个被执行枪决时,那飞扬的父亲又惊又怒,导致脑梗发作。
而病来如山倒。
短短数内天,那飞扬的父亲从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中之龙,变成了走路歪歪斜斜,脑中也浑噩的病人。
父亲这样的状态踏上流放之路,那飞扬怎么可能放心。
所以她得陪着。
因此无论苏念怎么说,那飞扬都拒绝了。
“念念,流放的期限是十年,等十年以后,我再来找你。”离别之际,那飞扬对苏念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找到席耀霆,要好好带着辣辣,一宝,二宝,生活。”
吸了吸鼻子,那飞扬又说道:“告诉辣辣,等十年以后我再来和她斗嘴。”
听到那飞扬的话,苏念喉头酸楚。
那拉宫事变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却足以改变一个人。
那飞扬就改变了。
如今的那飞扬,让苏念觉得,她不再是过去那个骄纵跋扈的大小姐了。
她有了责任。
有了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