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风发现，这个老太太让他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有生以来还没讲过价。
“能进这里卖的都是好鱼，就应该是这个价。”
老太太眼神鄙夷地看他，“你没去过菜市场是吧？”
萧沐风回她，“我不需要去菜市场。”
“哼，菜市场也有这样的好鱼，最多三十多块钱一斤。”
萧沐风很想皱眉，“你买一条吧，我来付钱。”
老太太瞪眼，“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为了不付钱，才叫你在我讲价的吗？”
“我不会讲价，你要买就赶紧买，我肚子饿了，要赶回家吃饭。”
萧沐风使出了装可怜的手段。
小时候这招对他祖母有效，不知道对这个老太太有没有效果。
老太太却一点可怜他的眼神都没有，“这么大一个人，忍一忍死不了。”
“你不会讲价，我教你，你就说这个鱼的价格太贵了，三十块钱块卖不卖？”
八十多块钱砍价到三十块，老太太可真狠。
萧沐风深深沉沉看了老太太看一眼，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让他觉得他的脑子真是聪明的主意。
他走到摊位前，对里头以奇怪的眼神看他的服务员说：“拿一条鲈鱼。”
老太太在一旁提醒，“要这条最大最肥的。”
萧沐风就指了那条，“要这条最大最肥的。”
老太太又提醒，“三十块一斤卖不卖？”
萧沐风对在打包鱼的服务员说：“秤吧。”
老太太一愣，“不讲价吗？”
那服务员自然听萧沐风的，秤过后，贴了价签。
萧沐风拿了，然后递给老太太，“给，三十块钱转手卖给你。”
老太太错愕。
服务员也错愕。
萧沐风嘴角一抹嘲，“我帮你拿吧，走吧。”
说着，他赶紧朝超市外头走去，真不想再呆在超市里了，就怕迟一秒，老太太又要出幺蛾子。
老太太追着他，“喂喂，小帅哥，你走这么快干嘛，想甩掉我是吧，不是说那条鱼卖给我吗？”
萧沐风这时突然想起了王汉章以前曾跟他解释“社死”这个词，意思是社会性死亡，他现在听着老太太在超市里大声叫他“小帅哥”，觉得他“社死”了。
走到超市外面，萧沐风站住了，冷冷地看着老太太追到他面前，指着他骂，“没有礼貌的年轻人，不懂得尊老爱幼，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陌生的超市里，不怕我被人拐走吗？”
萧沐风嘴角又不由泛起了嘲讽，“哪个人贩子要是拐了你，不出十分钟立马去投案自首。”
他还是嘴下留情的，没说人贩子会受不了她叨叨，把她灭口了。
不料老太太却嗤笑说：“人贩子只会把我杀了，怎么可能投案自首，真是傻孩子。”
萧沐风：“……”
他有记忆以来，还没被人说过傻孩子这三个字，因为他一向聪明的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词会套在他身上。
“你的鱼，拿好了，别再跟着我。”
“不是说帮我拿着吗？拿着，我手没力，你帮我拿到我孙女家。”
说着，老太太不理萧沐风递过来的鱼，朝他们的来时路走去。
萧沐风有种麻木感，跟上去，问道：“你孙女住这里？”
老太太语气强硬的，“不许套我话。”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萧沐风又问：“你还是要去C栋？”
老太太眯着眼抬头看他，“不去C栋，还能变成别的栋？我要去的那个房子能从C栋换到别的栋去？”
“你说你长那么高，干嘛，我抬头跟你说话脖子都要断了。”
闭嘴，萧沐风，这个老太太是绝对不会有一句好听话的，你别再妄想了。
“啧，又不高兴了。老人的话多听几句，对你是有益的。”
萧沐风坚持不说话。
一路上，老太太叨叨着，终于他们走进了C栋里。
楼栋管家刚好迎面走来，打招呼，“萧总。”
萧沐风淡淡“嗯”了一声。
管家好奇地看了一眼萧沐风身侧的老太太，心想这是跟着萧总一起进来的吗，是萧总认识的人？
管家没见过倪老太太，不确定这是不是萧沐风的祖母，可看穿着挺普通的，不像豪门里华贵的老夫人。
突然，老太太开口了，“人家跟你打招呼，你怎么能就有气无力的嗯一声呢，最起码也要说声你好，或是辛苦了。”
“就算是你的员工，也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管家错愕。
应该是倪老太太吧，不然哪家老太太敢这么跟萧总说话，这简直就是在教训呀。
管家连忙替萧沐风说话，“倪老太太，萧总一向都很尊重我们的，对我们很友善，您放心。”
老太太皱眉，“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是干什么活的，什么你老太太，我老太太的？有这么称呼人的吗？”
萧沐风轻笑一声。
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太太跟萧沐风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跟他数落，“怪不得你都不愿意理会他，那个人说话真怪。你们是可怜他不会说话，才雇的他吗？”
萧沐风按了电梯上行键，然后看着老太太，似笑非笑的，心想，原来你不是恶灵呀？
管家都跟她打招呼了，她当然不是恶灵咯。
除非管家和他一样能看得到恶灵。
老太太哼一声，“你这什么表情，我这可不是在夸赞你，帮助弱势群体，是应该的。”
真想知道管家知道他是弱势群体，会是什么反应。
萧沐风轻呵一声，“你说的对，应该的。”
不过，竟然把这个老太太当成他祖母了，那个管家也算是弱势群体了，脑子不好呀。
电梯门开了，只见轿厢里是莫先生和莫太太。
莫先生赶紧打招呼，“萧总。”
莫太太上次被丈夫教训过了，也跟着喊一声，“萧总。”
萧沐风还是淡淡“嗯”了一声，走进电梯。
老太太又看不惯了，边走进电梯里，边又训斥，“你怎么还这么不尊重人，这两个人也是不会说话的吗？”
已经走出电梯的莫先生和莫太太惊愕。
电梯门一关上，莫太太连忙问莫先生，“那老太婆是谁呀，这么跟萧沐风说话？”
莫先生瞪她一眼，“你傻的吗，除了萧家的老太太，哪个老太太会这么跟萧总说话？”
“啊，是倪老太太吗？不像呀，穿的好普通。”
莫太太实在不敢相信，倪老太太全身上下没一件名牌货，珠宝首饰更是一件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