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门而入。
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很黑,窗帘都被拉的严严实实,没有丝毫光线。
“把门关上。”刘老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在我的正前方。
我于是顺手关上门。
黑暗中,他说:“沙发上坐,当自己家一样。”
我手摸索着,摸到了电源,问:“叔,我可以开灯吗?”
刘老头说可以。
灯光亮起,我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这房子,已经落了一层灰。
家具都用防尘布盖着。
门一开,正对着的就是客厅,靠墙是沙发。
原本应该放茶几的位置,放着一张比较高的折叠桌。
折叠桌上,摆着香炉、蜡烛,还有没烧完的纸钱。
周围的墙上,贴了许多符咒。
符咒我还没学。
太忙了,实在腾不出手来。
但师父有很多成品符咒,我看的多了。
因此可以看出。
这些符咒,画的到是像模像样。
但空有形,符咒上没有‘炁’。
也就是说,这些符咒是不起作用的。
应该是刘老头的儿子,之前请的那些师傅留下的。
而吊死鬼刘老头,此刻就在我的正前方。
他外表,和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
只是身上的黑色阴气,变得更浓郁了一些。
整个人呈现出上吊的姿态,双脚悬空,灰黑色的眼珠子,麻木的看着我。
然后就听他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哦……我记起来了。
那次小保安出事,我去找你帮忙。
你叫、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
“我叫周宜。”
他木然道:“哦,对,你叫周宜。你也是来抓我的?”
他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飘到我跟前。
周围墙上的符咒,被一阵阴风带动。
发出唰唰的响声。
我笑了笑,面不改色:“我不抓你,我是来挣钱的。”
于是我跟他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老头的眼睛,已经快要变成灰色了。
这是厉鬼化的前兆。
所以他的思维,已经变得很迟钝,也很混乱。
我说完,他木然着脸,似乎想了很久,才明白了。
他道:“原来,你是来帮我的。”
我叹气道:“人死了,要去该去的地方。
可你是**的,阴间没有给你开路。
你脖子上,一直勒着绳索,一定很难受吧?
我今天,是来给你开路的。”
随着我话音落地,刘老头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他去摸自己的脖子,神情变得痛苦起来:
“是啊,这条绳子,一直勒着,好痛苦啊。”
他脖颈处,原本是没有绳索的。
随着他说话,一条由阴气组成的绳索,便显化出来。
死死勒着他的脖子。
干瘦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刘老头的舌头因为挤压,从嘴里伸了出来。
乌黑乌黑的。
这是他的‘死相’。
我看到这儿,不由叹了口气。
人啊,千万别**。
**了,阴间不开道,就只能逗留在阳间,不停重复死亡的感觉。
据说刘老头,是在黄昏,大约晚上五点半左右,在阳台**的。
那么每到昏黄的那个时候。
他的鬼体,就会经历一次**时的痛苦。
这种痛苦,会让鬼魂恐惧,产生极大的怨气。
逐渐腐蚀他们的神智。
最后变成没有神智,只会害人的厉鬼。
我问过师父,为什么**的人,下面不开路。
师父当时想了想,说他也不知道。
这就是阴阳两界的规矩。
但他听师爷说过。
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任务。
命数贵重的人,来世上干大事。
命数普通的人,来世上结因果。
这一世的任务没有完成,就**。
那便是在避天命,天必罚之。”
只有一些特殊的人,才可以避天命。
比如我们送阴人,或者说一些修行积善的人,就是在改自己的命数。
刘老头痛苦的捂着脖子,眼睛瞪大盯着我:
“周宜,帮帮我,帮我把绳子解下来。”
我沉着脸,点头:“如你所愿。”
然后我从包里,摸出一把银制的小剪刀来。
气随意动,将元气凝于剪刀上。
然后我凑近刘老头,对着他脖子上的绳子,剪了下去。
阴气聚成的绳索,立刻被剪断了。
刘老头顿时舒服极了,像活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舒服。”他长长叹了一声。
但下一秒,那条绳索,居然再次出现!
又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我一愣。
这是咋回事?
刘老头此刻,却没有痛苦的神情。
只是面无表情的,指着自己的脖子。
他道:“你没有解开。”
我有些尴尬。
脑海里火速回忆着各种知识点。
判断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绳索是阴气凝结的。
而阴气是刘老头的。
不是我没有剪断,而是刘老头的执念,让绳索再次出现了。
摸了摸下巴,我目光看向地上的各种符咒香烛,心里突然一动。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
刘老头眼珠子缓缓转动,像是在思考。
“不想去养老院,想和东子在一起。”
东子?
我道:“谁是东子?”
刘老头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的儿子,东子。”
我道:“你不想去养老院,所以就**了?”
刘老头脸上的肌肉**了一下,片刻后,忽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上吊,到一半,就后悔了。
因为太痛苦了。
我想喊救命,喊东子救命,可我喊不出来。
我这一死,他吓坏了。
他就跪在这里哭,哭了很久。
好几个晚上,他都在这里哭,我看在眼里。”
刘老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着眼继续说:
“这孩子不孝顺啊!怎么能把我送养老院里?
那些没儿子的光棍,才去养老院呢!
这个不孝的畜牲!气死我了!
但是、但是,哎呀,我见不得他哭啊。
他说他对不起我,他不想活了。
那怎么行呢?他得好好活着!我不怪他了。
我就是想、我想……”
刘老头没说下去。
他已经混沌的意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勉强说到这儿时,他身上的阴气,已经有些不稳定了。
我察觉到阴气变化,立刻开口打断他:
“我明白了。”
刘老头麻木的看向我。
我道:“你儿子,应该快到了。
一会儿,你可以亲自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