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魁率领两万宣府明军,从后方偷袭朱祐樘所在的土木堡大营。
大军袭营,他们无视驻扎在大营外的二十万后勤人员,目标明确地杀向土木堡大营内。
他们的目标,只有朱祐樘和他带出来的那些文武官员。
汪直在极短的时间内,仓促间组织起一万陷阵营和一万锦衣卫加西厂番子,奋力抵抗。
两军相接,自相揉戈。
杨魁率领的宣府叛军,凭借着偷袭的先发优势,提前冲锋起势,给予陷阵营联军一次强有力的冲击!
但朱祐樘麾下的陷阵营,锦衣卫和西厂番子,并非凡人。
陷阵营凭借着装备优势,硬生生抗下了宣府叛军的第一波冲锋。
随后和锦衣卫,西厂番子联手,和宣府叛军混战在一起。
杨魁组织的第一波凌厉冲锋,在陷阵营身上,并没有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杨魁整个人,都被陷阵营所展露出来的强大军事实力,给震撼到了。
在这之前,他还从未见过,能够硬抗两万骑兵第一轮冲锋的军队。
杨魁心中又急又怕,要是他们在有心算无心的偷袭下,骑兵的第一次冲锋还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那这次袭营的结果,可就难说了啊!
杨魁着急上火,大声对着身边的将士们下令:“不要和这些士兵硬打,和他们缠斗只会浪费时间!”
“去杀官!杀官!”
“去杀皇帝!”
杨魁说完,主动避开了眼前的陷阵营大军,奔向四周,去杀那些四散逃逸的文臣武将。
“是!杀官!杀官!”
杨魁麾下的宣府兵,边打边退,四处屠戮朱祐樘带出来的文武官员。
土木堡就这么大一些,虽然那些文武官员们,在这些宣府军攻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四散溃逃了,但他们仍然逃不过宣府军的屠刀,
一时间,大营内惨叫四起。
“啊啊啊啊!!!!这是明军!这是明军啊!明军造反了!造反了!”
“兵变了!边军兵变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敢造反的!怎么敢造反的啊!!!”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兵部的主事,我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的军饷数目还是我审批的!”
“你们这些刁兵!不是我们户部在京城给你们这些边军打掩护,你们早就该死了!你们怎么能杀我呢?!!”
“你们长官是谁!说不定我和你们长官还有旧呢!不要杀我!不要啊!!!”
“……”
文官们气急败坏,他们既恐惧于这些边军手中的屠刀,又愤怒于这些边军们的背信弃义。
这些边军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他们这些从前的盟友,也要一同斩除。
武将们还有些人翻身上马,主动和这些叛军开战。
文官们基本上都在一边谩骂宣府兵叛乱,一边抱头鼠窜。
但他们也逃不过宣府兵的追杀,往往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宣府兵追上,一刀砍去半个脑袋。
“啊啊啊!!”
“别杀我!!!”
“不要!不要啊!!!”
“……”
文官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如缕,在徐溥和刘大夏的耳边响起。
这两个尚书,被朱祐樘在草丛里罚跪了一个晚上。
他们一夜未睡,完整地见证了兵变的宣府军,从居庸关的方向而来,随后冲进朱祐樘的大营里,对着文武官员们大杀特杀。
徐溥和刘大夏两人,当机立断,跑到了朱祐樘的营帐旁,躲了起来。
他们两人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属下们,不断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心痛如割,怒火滔天。
他们这些同僚下属们,大部分人的籍贯,可都是江南地区啊。
经此一战,不管结局如何,江南文官集团们对朝廷的掌控力,肯定要下滑好几个台阶。
如此严重的后果,是他们两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恶,可恶啊!”
刘大夏目眦欲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杨通简直是胆大包天,他竟然敢派人来袭营!还对我们这些随行官员痛下杀手!”
“他简直就不是人!畜生啊!畜生!”
刘大夏见到这些从南面而来的明军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些军队肯定是杨通派来的。
眼见边镇贪腐走私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来边镇巡视的人马全部干掉,包括皇帝和官员!
这种事情他们杨家又不是第一次干了,四十年前杨通的伯父杨洪,就发动了一次土木堡之变,给大明朝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如今四十年后,仿佛是一个轮回一样,又是在土木堡这个地方,又是杨家的人发动了军事**!
手段一如当年一般残忍,凡是和皇帝出征的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全都要处死!
恨只恨当年英宗皇帝复辟之后,没把他们杨家,清算干净!
徐溥同样感到一种被背叛愤怒,同样惊惧不已。
他同样也没有想到,杨通做事竟然会狠辣到这种地步,竟然胆大妄为到直接派人来袭营。
而且杨通竟然连他们这些恩人也不放过,要知道前不久,他和刘大夏还为杨通下过东厂大狱呢!
“杨通这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啊,他怎么敢的啊!”
“他就不怕事后,京城的人找他算账吗?”
“毕竟这天下……到底还是朱家的啊……”
突然,徐溥和刘大夏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于慎!”
就这一瞬间,两人如遭雷击一般,惊恐地愣在原地,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来,激起一身的冷汗。
想到京城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人便相顾无言,四肢发软。
若是京城变天了,那他们这些离开京城的人,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啊!
徐溥和刘大夏,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朱祐樘,心中无比凄凉。
此刻,徐溥和刘大夏这些官员们,已经陷入了一场死局了。
无论后续如何发展,无论杨通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这些人,都是死路一条!
好狠的人,好恶毒的手段!
徐溥和刘大夏仰天长叹,算计了半生,到头来,终是被别人给算计了啊!
土木堡大营中央,朱祐樘坐在马上,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在他的周围,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率领五百名锦衣卫和五百名西厂番子,共计一千名厂卫贴身护驾,保护他不受伤害。
并且那些袭营的宣府兵们,除了由杨魁亲自带领的部下,有心伤害朱祐樘外。
其他的宣府兵,在看到朱祐樘身上的黄色戎装之后,就故意远远避开了。
皇帝可以死,但一定不能明着死在他们的刀下。
如此一来,朱祐樘的周围,反倒是大营中最安全的地带。
朱祐樘此时也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所做每一个决定,已经是当下他认为的最优解了。
要怪,只能怪他对北方边镇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弱了。
从朱祐樘登基开始,他就感觉到他的皇权,似乎只能控制京畿地区,最多能辐射到整个北直隶。
再往外的各地行省,似乎就不怎么受到皇权的限制了。
特别是南方地区,朱祐樘简直就是两眼一抹瞎。
那些地方官员上报的消息和数据,朱祐樘能信几成都不知道。
就拿税收举例,闽州银场,天顺四年时的银税,是四万零两百七十两白银。
到了成化二十三年的时候,那一年闽州银场的税收为九百两白银。
一个省的银矿场,一年的税收,是九百两银子!
南方的那些官员们,就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
这就是明着来恶心大明的皇帝。
一个省的银场一年的税收九百两银子,你还倒不如说地震把银矿场给震没了呢。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南方根本就不在朱祐樘的实际控制范围。
想要控制南方,那就必须重打一遍南方!
而要对南方的士绅开战,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北方。
但问题是,北方边镇他也控制不住啊。
边镇将领和京城的兵部户部,联合起来走私军火。
这么严重的事,还是锦衣卫在拷问晋商张氏时,无意得知的。
可见朱祐樘对北方边镇的掌控,有多弱。
朱祐樘自掌权以来,有过很多大动作。
但这些大动作,基本就发生在京畿地带。
是他不想在大明南北,各个地方都清洗一遍吗?
实在是朱祐樘的权力范围,涉及不到那些地方啊!
京城的官员,朱祐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朱祐樘的权力范围,并没有随之而扩大。
想要扩大权力范围,想要控制北方地区,那么就必须将北方边镇的数十万大军,重新收归皇权。
这次杨通所编造的瓦剌入侵事件,刚好给了朱祐樘一次收复边镇数十万大军指挥权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朱祐樘这次,为什么非要亲征不可的原因。
但是朱祐樘太急了,也大大低估了这些文官和边将的反扑力度。
他是真没料到这些边将,竟然敢袭击他的军营,这就是在赤裸裸的造反!
就在这等危难关头,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而且这道声势,比之前杨魁率队袭来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祐樘向后望去,只见四万黑甲黑**陷阵营,正在高顺的率领下,重返土木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