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莲问周明礼家里的冬储菜和煤球有没有准备,程化昇则对江瓷说起她工作的事儿。
“其实请你们来京市时,除了周明礼的工作能安排,我和爱莲最愁的就是你的工作问题了。”
程化昇说得明白,“不用我说,明礼和你都明白,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如果只是给你安排一个普通的工人工作,我是省事,但对你来说就不太合适。”
“所以我才纠结,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周你跟着我父亲去了霍家,想必你也见霍本斯和霍老先生了吧?”
江瓷点点头,“见了,霍老先生还送了我和程老先生一人一条鱼。”
“霍本斯人在**工作,他对你的英语口语十分赞不绝口,本是往**那边推荐了你,但是……”程化昇有些迟疑,“**收的人学历最低就是**大学的毕业生,更妄论还有从国外回国的一些学生,他们本身就更有竞争力,所以霍本斯对你的推荐,对**的人来说,有些……”
学历不够。
别看现在高中已经算是很高的学历了,但上头还是有**大学的,更有闻讯从国外赶回来的有志青年。
**是对外,而非对内,对学历要求更加严格,对外语,口语,书面表达更加严苛。
江瓷学历达不到,就先被卡在了外面。
江瓷在一直都没有得到面试结果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这次面试打了水漂。
霍本斯没能帮她获得工作的机会,年轻人面子薄的很,有些不太好意思去见江瓷,害怕看到她失望,就让霍老先生找程叶寒转达。
霍老先生想敲死孙子的心都有了,看他一副怂怂的模样,又没法,只能去找了程叶寒。
程叶寒也很郁闷。
他是十分喜欢江瓷的,把江瓷推荐到霍家,就是想着他们是老友,或许能有办法。
霍老先生和霍本斯也很喜欢江瓷的样子,可是呢……
**那边不要她,程叶寒也不能闯过去逼着**的人把江瓷给收下吧?
他在家纠结了几天,程化昇带着妻女去周家邀请他们到故宫玩的时候,这才让程化昇帮忙转达这些话。
程化昇愁死了。
江瓷能力太强,不好安排工作,这下又给她来一次打击,程化昇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江瓷很洒脱,“这也是我自身能力没有达到,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酒香不怕巷子深,我这坛酒没被闻到,显然是酿得不够好。”
“做不了这个,我还能做那个,不是吗?”
程化昇看她眉宇间没有一点失望与愤慨,心中松气之余,却又暗暗的佩服江瓷。
如果他能有她的豁达,也不至于钻牛角尖,直到过去十几年,才借着那个小团体帮父亲平反。
“江瓷,你有这个心胸,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成的。”程化昇说完这句话,心神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江瓷,要不我推荐你去上**大学吧?等你有了毕业证,再去**就顺理成章了。”
以江瓷的能力,程化昇觉得只要她进了**,事业就坚决不会止步于一个小职员那么简单。
江瓷默默在心里想:明年就开始高考了,我能正经读京大华大,为啥还要上这个**大学?
等她读出来,第一批大学生也要出来了,**大学没有一点含金量,倒是会更加尴尬。
江瓷摇摇头,“算了,我就算不去**,也能找到其他的工作,程先生,你们能给我们一家四口来京市的机会,还为我们提供了住处,我们就很感激了,至于工作,本来就是我们自己要考虑的事儿,你放心,我们在京市过得不会差的。”
看程化昇欲言又止,江瓷笑笑,“程先生,你总不会以为我连在京市都活不下去吧?”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就比如江瓷在干投机倒把的生意,她能将这件事告诉周明礼,那是因为周明礼是她至亲至近的人,却不能告诉程化昇。
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程化昇无话可说了,只能点点头。
等到了故宫,四个大人就把正事给放到了一边。
这时的故宫和以后的故宫是有不小的区别。
江瓷对这里的兴趣不算大,但也跟着往里面走。
故宫刚恢复对外展览没多久,来的人还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人来参观。
里面的展品也不少,江瓷看了看,多数都是她见过的,也就不稀奇,可这么多人都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也不能装作自己对这些古董不感兴趣,只能跟着往里面走。
江瓷看了一眼陈列古董的描述,最下方的撰稿人是——黄致远。
她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周明礼和程化昇,李爱莲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名字。
黄致远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一个殿里展出的清代的珐琅全都是他进行的编辑陈列词。
本来兴致勃勃的人,这会儿在亲眼看到黄致远在博物馆做的贡献之后,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去世,留在故宫的这些寥寥数语,变成了他和一年后的这些人之间唯一沟通的桥梁。
“这种珐琅在我们国家随处可见,在这个国家竟然也成了古董。”
“如果把家里的那些珐琅拿到这边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发一笔横财。”
两道不合时宜的外语交谈引起了江瓷的注意。
她扭头看过去。
发现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神情高傲,看向那些珐琅时,带着不屑。
纯正的牛津腔。
不是老美。
是老英。
号称日不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