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阶段，他们党争的结果对江山社稷是有利的。”
“可陛下，微臣要提醒您，当党争出现不择手段以后，他们极有可能偏离原本的初心。”
“最终，走向一个不尽人意的结局。”
“所以，您考虑的不该是党争的结果是否有利，而是党争的过程是否处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听到徐刚林的话，李天沉默了。
而另一边的徐刚林，在回过神后也呆住了。
明显，他们意识到两方的争论点，已经上升到结果正义和程序正义之争上。
而这，意味着他们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争论出结果的。
看着徐刚林，李天思考了许久说道：“朕不觉得事情的结果会偏离朕的预期。”
“所以此时不用再言，徐爱卿回去吧！”
于是，在小魏子的“护送”下，徐刚林走出了皇宫。
……
马欣家里。
身穿一袭简单睡衣的马欣，摇着一把蒲扇，在院子的凉亭里乘凉。
看见徐刚林进来。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说道：“徐大人，来杯茶解解渴？”
听到马欣说话，徐刚林才反应过来自己离开酒楼，前去皇宫，跟陛下争论了一番后又回到马家。
这样一折腾，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滴水未进，他也的确渴了。
于是他坐到马欣的对面。
待马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直接昂头一饮而尽了。
看着他苦恼的样子。
马欣问道：“徐大人，皇宫之行不太如意吧？”
“嗯。”徐刚林点点头：“我跟陛下谁都没说服谁。”
听到这话，马欣笑了。
他说道：“陛下肯与你争论，那是好事。”
“毕竟陛下乃是明君，他肯与你争论，就代表着他有自己明确的想法……”
“以圣上的才能，这也意味着，事情不算太糟糕。”
听到马欣的话，徐刚林也笑了。
他意味深长的对马欣问道：“马大人，你觉得一群聪明人聚在一起，是可以集思广益，出现更好的结果？”
“还是相互牵制，像群乌合之众似的一事无成？”
徐刚林的问题，让马欣沉默了一下。
他想了想，才答道：“我们必须相信，我们可以集思广益。”
若是承认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只能相互牵制，变成一事无成的乌合之众。
那就证明他们这群官员不该聚集在一处，讨论国家大事。
那样，官员存在的意义可就否认了。
马欣是御史，可首先是官。
所以他不会承认朝廷官员乃是一群乌合之众。
即便这是真的……
徐刚林闻言，则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觉得官员们待在一起，就一定会变成乌合之众。
他觉得，只要坚持监察和引导，把那些导致官员之间出现牵制和矛盾的问题及时发现，并及时整改。
整个国家，就会在朝廷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因此，虽然徐刚林知道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可他并不觉得陛下的想法就是完美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善陛下的计划，让这件事更符合规范，避免没必要的浪费和牺牲。
但是。
陛下明显没打算听他的话。
徐刚林的心里生出一股苦闷的情绪。
看着他的表情，马欣突然说道：“徐大人若想阻止这次党争，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刚林闻言一眼。
旋即，他目光烁烁的看向马欣，问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马欣笑道：“他们的目的既然是争夺权力。”
“那你为何不加入他们之中呢？”
“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你只要把一股比他们更强大的势力卷进这场斗争里，让他们意识到党争只要开始，他们就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他们不就乖乖停手了吗？”
听到这话，徐刚林深吸了一口气。
加入其中？
这个想法，他之前从未有过。
毕竟在他眼里，党争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比起危害，其换取的利处会更大一些。
但只要会给大周带来危害，他都不该去支持。
不过现在的徐刚林，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
当他的道德还在呐喊，希望他别这么做时。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思考起马欣的话来。
首先。
户部和刑部在这次党争中，都有自己的述求。
刑部的述求，当然是不被儒家所约束。
他们希望刑部的能量，可以帮助首辅进行法家变革。
如果有儒家大臣敢对法家的变革指手画脚。
就动用刑部的能量，把其抓起来，逐个炮制！
而户部的需求，则是约束刑部。
这样，才可以给岌岌可危的儒家带来一些安全感。
这意味着，他们的目的算一体两面的！
两方，都希望刑部的能量，可以控制在自己所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是他们在户部安置司埋下的雷点被引爆后，发起党争的时机！
而想让他们不在安置司的事情上进行斗争。
按照马欣的思路。
只有一个办法。
让他们都觉得，如果事情继续发酵下去，局势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按理说。
这样的党争，原本就是一场零和博弈。
这也意味着，可以让一方失去对局势的掌控，只有一个情况。
对方正在操纵局势。
所以，两方党争的过程里，是不可能有局势脱离两方掌控的情况的。
但……
有一种办法，可以让零和博弈的两方，都没法取得胜利。
那便是，加入第三方！
而听马欣的意思。
这个第三方，就是徐刚林！
徐刚林是一个在这场党争中一直保持中立的人。
大家都摸不清他的立场。
如果他加入这场党争，并得到了控制刑部的权力。
那在众人眼里，这股力量就是不可控的。
儒家的人不清楚徐刚林的想法。
他们会担心徐刚林毫不约束刑部。
放任刑部对儒家进行迫害。
而法家的人也不清楚徐刚林的想法。
他们也会担心徐刚林对刑部太过严格。
继而，影响他们的变革。
不可控的因素，是他们没法接受的。
届时，他们就只有两条路了。
一条，是拉拢徐刚林，让徐刚林站在他们那一边。
这样，对刑部的掌控权就会重新科考起来。
而另一头，就是让事情回归本样。
让徐刚林也失去对刑部的掌控。
当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时，只要徐刚林坚持不站队。
那两边的人就没法选择第一个方案。
继而，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让事态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