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老老实实整理好,将破败不堪的里衣套回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那外袍递给对面的女子。
“殿下别嫌弃。”
永乐别过头,视线突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红。
那好像是……她送给他的后来被她扔在荒郊野岭的平安穗!!!
眼底诧异一闪而逝,她不着痕迹的接过外袍,将露出那抹红的衣袖紧紧攥在了手中。
“多谢!你睡吧!子时醒来换我。”
陆廷这会儿确实头昏脑涨的,他得打坐运功,尽快恢复体力。
“那就有劳殿下守着,若发现什么异样,一定要及时将我唤醒。”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永乐抱着他的外袍坐在火堆旁,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缓后,翻开那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穗子。
熟悉的布料,熟悉的针脚,熟悉的翠竹花纹,她缓缓收紧五指,仰头朝面色苍白的男人望去。
陆廷啊陆廷,你这是将我逼入了天人交战的两难之境。
…
翌日午后,御林军在悬崖下的山谷里找到了永乐公主。
至于陆廷,则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他与永乐一块消失的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自然不能跟她同时出现惹人猜忌,坏了公主的名声。
至于公主是怎么死里逃生的,皇室统一口径,说当时有个女暗卫陪她一块掉落了悬崖,是那女暗卫拼死相护才保住了她。
“兄弟,我们下来得是不是有些早了?”程霖一边目送御林军拥护着永乐离开山谷,一边询问隐在暗处的陆廷。
陆廷冷睨了他一眼,阴恻恻的道:“既然知道过早,为何还要滚下来?”
“……”程霖摸了摸鼻子,讪笑,“这不皇后急得动了胎气,主子对我下了死令嘛。”
陆廷懒得理他,转身朝山谷深处走去。
行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猛地顿住了脚,急忙伸手朝袖子里探去,摸到那质感柔软的平安穗后才稍稍安了心。
昨晚他将外袍递给永乐,虽然后半夜又回到了他身上,可难保这穗子中途没被她发现。
如今东西还在……证明藏得深,她并未瞧见。
程霖扫了眼他背后沾满血污破败不堪的衣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追媳妇儿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么?那他以后得加倍对他的嫣然好,不叫她有半分不满。
“喂,你跟殿下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陆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冷幽幽地扔下两个字,“没有。”
“……”
都这样了还没进展?看来惹谁都不能惹媳妇,这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
永乐平安回到昭园后,原本是想去驿馆找乌图报平安的,听说云卿因为她的事动了胎气,急忙改道去了永宁侯府。
马车内,茯苓压低声音提醒,“殿下,今个儿原本是陛下给皇后娘娘纳采的日子,会不会因着您失踪的事耽搁了下来?”
永乐听后猛地反应过来,“对对对,钦天监说十月初十乃大吉之日,原定的是今天纳采,可不能因我而耽误。”
说此一顿,她沉吟了片刻后又道:“先去礼部。”
“是。”
永宁侯府。
海棠苑暖阁内,云卿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气色瞧着还好,正在品尝刚出炉的银耳粥。
青兰立在一旁,低声道:“姑娘,今儿个是纳采,礼部那边还没有动静,会不会往后推了?”
刚走第一礼就受阻,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虽然事出有因,但也不能延迟啊。
云卿搁下瓷勺,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偏头朝窗外望去,“水满则溢,有时候缺陷也是一种美,
再说了,若寻不回永乐,我哪有心思承这纳采之礼啊?与其将就着走个过场,不如另择吉日。”
听她这么一说,青兰瞬间释然了,她家姑**一言一行,总能安抚人心。
“还是姑娘通透,奴婢肤浅了。”
云卿握住她的手,眉眼温柔,“你不是肤浅,而是太过在意我。”
话音刚落,灵染便急匆匆的走进了暖阁,朝她福了福身后开口道:“娘娘,豫亲王与礼部尚书带着礼品登门了,
老管家遣人过来问您能不能走动,若不能,他就去请族中几位长老过来待客。”
云卿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急忙道:“即便我能走动,也得去隔壁请族长过来。”
云家嫡系的二房三房虽然倒了,但旁系还在,而云氏现任族长便是旁系七房的老太爷。
此人是老侯爷的堂弟,按照辈分,她还得喊对方一声叔公。
此次她回云家,老族长得知陛下是要走六礼后,曾数次登门,说会替她祖父,父亲办好这桩婚事,送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永宁侯府所有的嫡系长辈死的死,贬的贬,她总不能亲自去招待豫亲王与礼部官员,便承了老族长的这份人情。
“你先去请族长过来待客,本宫随后就到。”
“是。”
目送灵染退下后,青兰抿唇笑道:“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陛下才不会让娘娘受半点委屈呢。”
云卿抚了抚额,“我倒希望他推迟两天,等寻回永乐再说。”
“……”
当云卿在青兰的搀扶下来到前厅,看到提着一对活雁俏生生地立在豫亲王身侧,正笑意盈盈注视着她的永乐时,微微一怔。
“你……”
不等她说完,永乐掂了掂手中的活雁,笑道:“嫂嫂,我代我兄长来给你送聘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