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蒙元暗子很是疑惑，他并没有在苏木的脸上看到应有的反应。
那理应慌张、无措，甚至是冷汗涔涔，他都没有看见。
反倒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忽然，他偏过了头，蒙元暗子不敢与之对视，忙将头低下，默默抽泣起来。
无论如何，至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事到如今，这群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不报仇都不行了！
与苏木的淡然相比，明教众人无疑要紧张许多。
若是这群人当真前来报仇，他们自然不会引颈就戮，到时候，最坏的结果估计就是双方直接开战。
不过对此，杨逍等人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反正天鹰教和明教的弟子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密道当中，到时候他们随便放个大招，造成一点动静。
之后直接钻密道，保准这群人找不到。
可问题是，他们教主貌似想要达成双赢的结局，也就是将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困难的还是六大派的高手。
他们总不可能将自己的密道打开，将这群家伙也收进去吧？
且不说密道装不装得下，就是真的能装下，若是这群人事后又变卦了怎么办？
所以，现如今这些与明教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他们的态度很重要。
‘他们竟然这样说义父......’
曾阿牛攥紧了拳头。
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无法做到大公无私。
人都是有私心的。
正因如此，在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畜生’、‘混账’、‘**’等侮辱性词语的时候，尽管他明知道当初是自己义父的问题，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了，人虽然无法做到大公无私，但最起码的责任心还是有的。
曾阿牛就算是再生气，碍于如今的局面，他也无法对这些人出手。
“教主，如今的情况，恐怕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了。”杨逍见方证无意再动手，也退回到了明教的阵营当中，站在无根生身旁，小声开口。
却是在提醒他，就目前的情况，想‘包饺子’根本不可能。
“是么？我倒是觉得未必。”无根生嘴角噙着一丝笑。
在杨逍疑惑的目光中，朝着那些通过辱骂来宣泄情绪的人努了努嘴：“还没有发现问题么？”
“问题......”杨逍微微皱眉，旋即眸光微亮：“教主，你是说......”
“嘘——”
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无根生哈哈一笑：“佛曰：‘不可说’。”
这下，杨逍的紧张情绪也消失无踪了。
静静看着联军的方向。
与此同时，联军当中那些人，骂也骂完了，便擦了下脸上的鼻涕眼泪，而后看向苏木道：“苏神医，若是今日之后，我还能留下一条**命，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开口之人是那个中年汉子，所说的恩情，自然也是苏木的义诊之恩。
然而在这些人即将动身的时候，苏木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终于撑不住了么！’
蒙元暗子在心中狂喜，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过，木已成舟，无论如何，你苏木今日都无法劝住这些人了！
战火重燃已成定局！
不过，心中窃喜归心中窃喜，他蒙元暗子的身份可不能暴露，于是，在听到苏木的声音后，他第一个转过头，问道：“苏神医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苏木既然如此明事理，他们自然也要给面子，报仇之前也不在乎多听几句话。
只要不是放下屠刀之类的就行。
“叮嘱也谈不上，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想报仇么？”苏木略有些疑惑开口。
听到这话，这些正准备动身跟明教拼一个你死我活的人，全都愣住了。
不是，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啊！
他们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苏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蒙元暗子也是疑惑不已，这人怎么车轱辘话来回说？
难不成想要硬拖时间，等那些波斯明教的人先等不及，然后跳出来？
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苏木似乎也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茫然，想了想，又道：“好，那我换一个更直接的问题，你们知道要找谁报仇？”
“？？？”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不又是一句废话么？
报仇当然是找明教啊！否则他们组团来光明顶干什么？
吹冷风吗？
“不，不对......苏神医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深意......”最开始开口的中年汉子皱了下眉头，试图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其他人也思索起来。
‘不是，你们不要被他诓骗了啊！仇人就在眼前，你们报仇去吧！快点的，你们只要往前冲，我的使命就完成一大半了啊！’
蒙元暗子在心中狂吼，不过面上却不得不和他们一样，表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暗子守则第一条：“永远保持低调，你可以作为助长火势的风，但绝不可以成为火源。”
“......”
“......”
“......”
场面一片沉寂，持续了约莫十五个呼吸，这下，不光是这些想要报仇的人在皱眉思索，其他人亦是将这个问题当成了一个开动脑筋的小游戏，开始猜测起来。
不过，依旧没有人得出答案。
‘去**的暗子守则，这把火老子点定了！’
蒙元暗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的情绪是伪装出来的，如今已经逐渐消退，其他人的愤怒虽然比他的要真切许多，可鬼知道能坚持多久。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说不定这把火就彻底灭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失了智。
点火也有点火的方法。
暗子守则第二条：“可以在不经意间提出自己的观点。”
“如果说报仇，我等之家眷兄弟，皆是死于‘明教’的金毛狮王谢逊手中......”
蒙元暗子‘自言自语’道。
可话刚说到一半，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等等，他好像明白苏木想要说什么了？！
“谢逊？”
“不错，我等的仇人是谢逊！”
“可那又如何，谢逊身为明教的护教法王，我等找明教报仇有何不妥？”
经‘智者’点拨，其他人也想到了谢逊。
此前确实一直将仇人的概念给模糊了，但那又如何？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古不都是这样的吗？
苏木则是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蒙元暗子的方向。
好家伙，兄嘚，要不是从你身上看出了问题，我都要以为你是我安**去的托儿了。
这助攻未免也太给力了吧？
他这边还传音说服着方证，试图让对方给自己帮衬一二呢。
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木轻咳道：“不错，谢逊杀了你们的亲人、同门、朋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若是这么说来，谢逊才是你们真正的复仇对象。”
“可我们找不到谢逊......”有人刚一开口，却又皱起了眉，貌似有哪里不太对劲。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明教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谢逊是明教的护教法王，他们却纵容他在江湖上滥杀无辜......”
蒙元暗子彻底放弃了暗子守则。
**，要是再不做些什么，风向就真的要变了！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苏木摇了摇头：“若是这么说，那么要追责的人可就多了。”
“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据我所知，谢逊其人的一身武功，有九成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传授，如此说来，成昆才是祸乱的根源，若他不传授谢逊武功，是不是你们的家眷都可以幸免于难？”
“如此说来，成昆算是你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苏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看向了那中年汉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曾被谢逊打成重伤，以至于落下病根......他是用什么功夫打得你？”
“这......”那中年汉子愣了一下，言语之中却是有些犹豫，倒不是他认不出谢逊施展的功夫。
再怎么说他也扛了二十年的病根，期间也找过不少大夫看过，虽然没有解决的办法，可病因还是找到了的。
在苏木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说道：“是......是崆峒派的七伤拳。”
“七伤拳。”苏木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当中呢，有没有亲友死于七伤拳？”
“如若有，那是不是还要追究崆峒五老的责任？”
“毕竟是他们实力不济，才被谢逊夺走了拳谱，增长了凶威。”
听到这话，崆峒五老愣住了。
不是，这锅还能甩到他们身上？
他们也是受害人好吧！
“苏神医，您这......”老大关能脸上有些无辜，苏木见状，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前辈勿怪，我也只是举一个例子。”
“想来诸位应该也明白了，明教并不是你们的复仇对象，谢逊才是。”
“可是......”
有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次，苏木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什么？”
“你们口口声声对谢逊深恶痛绝，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难不成也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做和他一样的事？”
听到这话，刚刚就察觉不对的人，这时皆是露出一抹恍然。
是了，谢逊便是因为怨恨成昆，所以每每出手杀人，都要留下成昆的名号。
而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复仇，可实际上却也是在伤害别人，从而迫使谢逊出面。
如此，他们和谢逊有什么两样？
蒙元暗子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可恶啊！
难不成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接连被洗脑，却什么都办不到吗？！
不，不对，他一定还能做些什么......对，如果是这个角度，那就一定可以！
“苏神医，我们不在乎！谢逊此人杀我等同门......”
然而苏木几乎是与他同时开口，叹息道：“退一步说，就算你们不在乎，想要报复回去......可问题是，你们想要做的，就只是报复回去这么简单吗？”
“因为痛恨谢逊，想要报复回去，所以就覆灭了明教，可......然后呢？”
苏木环视一圈：“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报仇，而不是报复，报复固然可以带来一时之快......可若是为了这一时之快，而付出你们的生命......你们父母兄弟、亲人朋友、同门师兄弟的仇又由谁来报？”
“难不成放任谢逊逍遥法外？”
“不！”
听到‘逍遥法外’四个字，几乎所有人都轻颤了一下。
若真让谢逊恶贼逍遥法外，他们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见众人都有些想通了，苏木叹了口气：“我也就言尽于此了，至于还报不报仇，你们自己决定吧。”
“杀我弟弟的人是谢逊！我要他血债血偿！”
“不错，要谢逊血债血偿！”
蒙元暗子见到越来越多的人做出了决定，也是一咬牙关：“苏神医，除了谢逊，我亦是与明教的其他人有仇，这又当如何？”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苏木看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这蒙元暗子也是心中一喜，虽说没有得到他最想听的答案——要以大局为重。
不过这句话也够了！
虽说明教的仇恨，有至少七成是谢逊拉过去的，可也有三成不是！
他只要合理利用这一部分仇恨，未必没有机会......
“好，既然如此，我要......”蒙元暗子看向了明教的方向，盘算着究竟要找谁‘报仇’比较好。
杨逍？不，这厮虽然和峨眉积怨已久，却很少对江湖人出手。
天鹰教就更不用说了，经过二十多年的洗白，也勉强算是半个名门正派了，且教规极其严格。
对了......还有韦一笑！
这吸血蝙蝠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没比谢逊好多少！
他就说，是某一次青翼蝠王寒毒发作，抓走了他仅剩的亲人吸血！
和谢逊不同，韦一笑如今就在光明顶上！
看你还能用什么话来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