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一次,这京都城该是我风头最盛之时,未曾想倒是被贤弟抢了风头去呀。”
姬武昌来到府上,待见到赵祈安后,不由朗声笑道。
赵祈安作揖道:“臣赵祈安,见过平南王。”
这是姬武昌封王之后,第一次来玉真公主府拜会赵祈安的。
他今日并未带赤翟罗一同来,除了自己之外,只是带了三两位亲卫。
二人寒暄过后,赵祈安请姬武昌到前堂奉茶。
姬武昌摆摆手道:“不必这般麻烦,今日本王来此,只是与你道别一声。”
赵祈安问询道:“王爷准备何时动身。”
“今日就走。”
“这般着急?”
赵祈安有些意外。
如今储君之争已经开启,但不管是左相吴庸还是三皇子姬云睿,都尚未有动身荆州的打算,其目的就是想等着大皇子的一个表态。
但姬武昌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这储君之争,更不要说表态,就连离开京都城都没有透出风声,显然是不想太多人知晓。
不过……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
姬武昌笑笑道:“从本王离开南境,如今也有一个来月了。从京都城动身回南境,即便轻装简行,也还得近二十来天。南境那边此刻已经箭在弦上,只等本王归位,自然是越开动身回去越好。”
“若不是为了封王大典,恐怕万寿宴结束那一天,本王就该离开了。”
他看向赵祈安,神情变得有几分无奈:“不过本王留在京都城的原因,除了封王大典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却是被你搅和了。”
赵祈安微微皱眉询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南佛国兵力不算强盛,举国上下也不过三十万佛兵,而异族七国、灭佛军、巫疆族以及本王麾下远征军四处兵力合在一起,足足集结了七十万大军,从兵力上看,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姬武昌叹了一声,“但是南境佛国之内,高手如云,有数位匹敌一品阳仙的佛陀坐镇佛国之内,更有十方三世佛留下的一些宝物,而我方至强者的数量却是远远不足。”
“本王此次入京,本是想请父皇下旨,派一位‘镇国’随本王出征。”
“原本东华剑仙已同意此事,却因为你的插手,这事儿也泡了汤……”
赵祈安听到这儿,面色已经凝重了起来,双手持礼:“臣不知坏了殿下好事,臣请罪……”
他正要躬身下拜,一只手却牢牢得握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搀了起来,不让他拜下。
赵祈安抬起头,只见看到姬武昌一脸严肃道:“本王与你说这么多,是想说你献法为东华前辈延寿数年是不假,但也坏了我好事!”
“所以……当日说好的磕头之事,就当是两清了,可不能作数!”
赵祈安顿时面露愕然。
而下一刻,姬武昌却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你不会以为本王今日来是怪罪你吧?东华前辈的事我已听说,你献法有功,且是大功!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这在将来或许就连我都得欠你半条命。”
他说到这儿,反倒是为赵祈安抱了不平:“父皇真真小气,若按本王所说,以你功绩,封个异姓王也不为过,爵位只升了一等不说,就连官职也不给你个正职,依旧是这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官。还赐了个屁用不顶的‘金书铁卷’……”
赵祈安拱手道:“殿下言重,此功法乃初代国师所创,臣不过是借花献佛,有此恩赏,已是心满意足。”
“你不必妄自菲薄,初代国师乃是大乾开国之人,如今皇帝都换了多少任?若无你献法,这法门还得多久才能重现天日?”
姬武昌叹道:“只可惜,你献上的法门亦只能为这些前辈大能延续几年寿元,却无法根治……本王曾求父皇将此法门借我一观,却是被拒绝了。”
赵祈安适时说道:“殿下若是想看,臣可再为殿下默写一遍。”
姬武昌摆摆手:“父皇不让看,自然有其原因,本王也就不看了。更何况修行阳仙法需得机缘,不是说有法门便可学得会,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今日见你也见过了,就到此为止,本王走了。待本王凯旋归京,再来你府上讨杯酒喝。”
赵祈安拱手拜下:“随时恭候。”
姬武昌笑了笑,抱拳还礼。
随后,带着人潇洒离开。
……
两个时辰之后,京都城东郊官道。
姬武昌全身甲胄穿戴整齐,骑在马上,看了看京都城的方向。
他向身后询问道:“这般辛苦求着本王寻你阿姊,真寻到了,就只见那一面?临别之前,也不去再见见?”
赤翟罗坐在他身后,与他共骑,闻言皱了皱小鼻子,娇蛮道:“有什么好见的?她过得不知多好呢,说不定还嫌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生活,我才不去见呢。”
话虽如此,但她也忍不住朝着京都城的城门看了一眼,眼眸深处,有些失落。
“哇—哇—”
天空中,一只形似乌鸦的巨大黑鸟盘旋,发出渗人的叫声。
姬武昌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巨大黑鸟,沉声道:“该启程了。”
正当亲兵卫聚在姬武昌身后,准备启程出发之时,城门那边却是响起了一声仓促的大喊声:
“等会,等会!”
姬武昌寻声看去,看向身后城门,目光不由露出惊异。
只见一名足有九尺高的巨人正拉着一辆板车,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来在马队前头,那“小巨人”猛地一个刹住,喘着粗气。
板车之上,一名腰佩长剑的青年从车上跃下,高声道:“奉吾主之命,特来为平南王践行!”
姬武昌不由愣了愣神。
“阿姊!”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他身后的赤翟罗一见来人,顿时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忙不迭得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死丫头,走了也不见我一面!若不是主子和我说,我还不知道……”
丑奴佯作生气,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可眼眶却是红了,拉着赤翟罗上一边去说起了小话。
而在这时,那从板车上下来的青年也已来在了姬武昌面前。
姬武昌见到来人那冷峻的面容,顿时便认出此人乃是赵祈安身边悍将,有着“无双战将”之称的李于吕。
他却是误会了,李于吕这脸色不是“冷峻”,而是紧张。
李于吕有个毛病,他一紧张整张脸就发木,一点儿表情都做不出来,落在旁人眼中,却是高冷冷峻。
“吾主有言,殿下此去南境平定佛寇,怎能失了趁手兵器?”
李于吕作揖拜下,大声道:“今日命我等特来奉上宝兵刃,助殿下凯旋大胜!”
姬武昌探下身去,问道:“既要送别,你家主子本人怎么不来?”
李于吕木着一张脸,答道:“我家主人最是不喜离别之景,平添伤感,故此不来。”
“倒看不出,本王这妹婿还是个感性之人。”
姬武昌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问道:“兵刃何在?”
“还请殿下挪步。”
姬武昌自无不可,翻身下了马,跟在李于吕身后来到了板车上。
李于吕抬手掀开了板车上盖着的油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酒坛。
姬武昌愣了一愣:“这些坛子……”
李于吕答道:“吾主知晓殿下好酒,特奉上醉仙酿二十坛,让殿下路上带着喝。”
姬武昌喜出望外:“这些都是?”
“皆是。”
“赵祈安倒是有心了。”
姬武昌注意力还未在这些美酒佳酿上停留多久,目光又落在了板车上用黄布包裹着的一件“巨物”。
此物足有一人之高,宽达尺许,似有千斤之重。
他上前几步,俯下身亲自揭去了包裹在上头的黄布,顿时一柄雕着龙纹的巨剑剑鞘映入眼帘。
他手握剑鞘,只觉手中略沉,轻呵一声将巨剑拔出剑鞘三尺,寒芒顿时闪过,也让他的眼眸中亮起了一抹光亮。
李于吕在旁说道:“此剑乃大乾名器——重剑断岳。”
姬武昌不由感慨:“本王赠了他一柄‘凤返剑’,他倒是还了一柄更好的,该说不愧是东海赵家么?果真是财大气粗。”
李于吕摇头道:“财大气粗也要看对谁,对于王爷,吾主自不会吝啬手笔。”
“因为本王是王爷?”
“不,因为王爷与吾主意气相投。”
姬武昌愣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个意气相投……这话不管是寒暄也好、客套也罢,本王应下了,这礼本王也收下了。”
“待本王归京,定去他府上,与他不醉不归!”
……
姬武昌走了,如来时那般匆忙,只带着三十余骑亲卫,轻装简行一路南下。
而他离开京都城的消息虽然没有刻意往外传播,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而他如今就是这整个京都城的焦点,他的离去,自然很快也就被京都城中某些一直关注着他的人知晓了。
……
“大哥竟是这样走了?”
城北一处宅落之中,有人得知消息,不由惊讶出声。
屋中燃烧着火盆,姬云睿坐在软榻上,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火,平静道:“走了……走了也是好事,之前父皇将大哥封地定在荆州,我还担心他会插手储君大选之事。”
“如今他走了……那计划还可以如常实施。”
“不过,大哥此行十有八九有东华剑仙随行……”
他停顿片刻,视线斜看向了身侧一人:“法度大师,你们当真有把握?”
屋内,除了他以及侍立在他身后的周玄逸之外,还有姬青空与法度和尚也在。
法度和尚依旧是穿着那身紫金袈裟,尚有些青涩的脸庞却带着不喜不怒的慈悲。
“三世佛陀在上。”
他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声佛号,随后平静道:“九州虽有国师的浑天仪监守,外族一品难入大乾九州,但平南王毕竟要去南境,必会出关,小僧门中已有一位佛陀在龙虎关等候,想来度化平南王,不成问题。”
“只是一位佛陀?”
姬云睿有些疑惑:“可东华剑仙虽是初入一品,但也非是一般的阳仙,更何况大哥本身武道不俗,加之身边又有小巫主蚩延在……”
“平南王离京之时,小僧曾以‘琉璃界法眼’观之,东华剑仙并不在队伍之中。”
法度和尚停顿片刻,说道:“小僧能够感知到,东华剑仙一直在巡天监之内,并未有离京的打算,小僧这几日会时刻关注巡天监总司部堂,若是东华剑仙有异动,小僧必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届时通知门内另请其他佛陀出世。”
为了这一次搏杀姬武昌的机会,他却是连佛母叮嘱的赵祈安这几日都松懈了关注,全身心留意着东华剑仙的动向。
而他虽在京都城,与南佛国相距万里,但他有秘法可以瞬息间传信到万里之外的南佛国,并不担心会赶不上拦截东华剑仙。
法度和尚也是不由叹气,佛门之中大多数“佛陀”都如他这般,自身出了问题,轻易无法离开三世佛布下的“极乐界”,否则此次搏杀姬武昌,直接派出三五名佛陀,即便东华剑仙在又能如何?
姬云睿倒是没想到本是答应虽大哥去南境的东华剑仙为何没有动身同去。
但东华剑仙既然没有随行,那么仅仅凭借大哥与那小巫主……是绝对无法对抗一位白莲佛门的佛陀的!
“等会等会!”
就在这时,姬青空却是站起了身,一脸震惊得看着二人:“你们要在大哥返程的路上,截杀大哥?!”
法度和尚诵了一声佛号,心平气和得纠正道:“圣子误会了,并非截杀,而是度化。”
“别给我打马虎眼,难道还有比我更懂你们白莲一脉的手段的么?”姬青空脸色难看,猛地盯向姬云睿,“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答应了你们杀赵祈安这事,为何没有提前知会我,你们要杀大哥的计划?”
姬云睿答道:“不必你出力,自然是不用与你知会。”
“既然如此,就不该让我知晓!”
姬青空气得双肩发颤,指着姬云睿道:“你这是将我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