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果然守信,不多时便命人送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
苏凝芷接过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凉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随即掩藏在娇憨的笑靥之下。
她像个孩子般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王爷,臣妾不喜甜,下次让厨房别放那么多糖!冰块可以多放些,解暑!”
“好,都依你!”谢淮安眉梢眼角都是温柔,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
翌日,他忙于政务,把绿豆汤一事忘了。
苏凝芷为此特意闹起了小脾气,午膳摆上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撂下了筷子,眉间微蹙,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谢淮安回来后忙唤人做了一碗不甜的绿豆汤,放了足量的冰块端上来给她。
待苏凝芷接过绿豆汤,破涕为笑,他才轻舒一口气,宠溺地望着她,笑道:“王妃真是像个孩子,竟为了一碗绿豆汤便如此。”
苏凝芷一边小口喝着汤,一边低声抱怨:“王爷不让臣妾出去,臣妾闷得慌,若再不让臣妾喝绿豆汤,臣妾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谢淮安心中愈发愧疚,他将手按在苏凝芷的小腹上,柔声道:“待王妃怀上麟儿,本王便带你出去逛街,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本王都买给你。”
苏凝芷闻言,笑容灿烂如夏花,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谢淮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上一世她曾犯过的错,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重蹈覆辙。
自此之后,苏凝芷愈发温顺乖巧,百依百顺,仿佛真的屈服于谢淮安的温柔攻势之下。
谢淮安见她不再抗拒,心中欢喜,待她更是体贴入微,不仅对她有求必应,床笫之间也顾及她的感受,不再那么索求无度,有时候甚至还会刻意讨好。
两个度过了一段称得上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光。
恰逢太皇太后寿宴,宫中张灯结彩,大肆宴请,谢家自然也在贵宾之列。
谢淮安携苏凝芷出席,何太妃与何婉珍也一同进宫。
何婉珍从未进过宫,一入宴席便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发出惊叹:“姑母,这宫里可真气派!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比戏文里唱的还要富丽堂皇!”
“天子居所,自然是极尽奢华。”何太妃轻拍她的手,低声提醒,“莫要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何婉珍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忿:“天子不过是个垂髫小儿,却坐拥如此锦绣江山。真正处理政务的可是淮安哥哥,太皇太后不过是垂帘听政,做做样子罢了!依我看,淮安哥哥直接称帝岂不更好?”
何太妃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她的嘴,紧张地环顾四周:“慎言!这等话也是能乱说的?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可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话音刚落,便见太皇太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何太妃心中一喜,以为太皇太后是来与自己寒暄,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谁知太皇太后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苏凝芷身上,慈祥的笑容瞬间绽放:“靖王妃也来了?哀家这段时日头疼得紧,御医都束手无策,想让你帮哀家看看!哀家之前就想请王妃入宫,只是与靖王提起时,他总说王妃府中事务繁忙,哀家也不好勉强。”
太皇太后还是皇后时,就已经对苏凝芷的医术和聪明才智赞赏有加。
不过数月时间,她就从皇后晋升为太皇太后,成为整个大姜国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越发欣赏苏凝芷这种医术超群的聪明人。
苏凝芷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能为太皇太后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太皇太后若有不适,日后只需派人知会一声,臣妾定当随传随到。”
“好,好!”太皇太后闻言更是欢喜,拉着她的手细细询问起来。
何婉珍眼见苏凝芷和太皇太后相谈甚欢,妒火中烧。
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面上却堆起得体的笑容,柔声道:“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寿宴,婉珍斗胆,想弹奏一曲,祝太皇太后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这才注意到她,淡淡问道:“这位是……”
“回太皇太后,臣女是何太妃的侄女,何婉珍!”何婉珍恭敬地行了一礼,眼角余光却瞥向苏凝芷,带着一丝挑衅。
“原来是何太妃的侄女。”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哀家准了!”
得到应允,何婉珍眼珠一转,状似羞怯道:“婉珍有些怯场,能否让婉珍的表嫂靖王妃,与婉珍同台,合奏一曲《万寿祥瑞曲》为太皇太后祝寿?”
她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首曲子以繁复的指法闻名,苏凝芷一个血统低**的苏家庶女,怎么可能弹奏得出?
太皇太后一听,笑意融融:“那哀家今晚可有耳福了!”
苏凝芷的笑容却瞬间凝滞。
她名义上是苏家庶女,实际上却是月族罪人宥源之女,苏丞相厌恶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教她琴棋书画?
何婉珍这要求分明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臣妾不会弹。”苏凝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何婉珍掩唇轻笑,故作惊讶:“这《万寿祥瑞曲》对指法的要求确实很高,若表嫂没法弹,那就换成简单一点的《瑶池仙乐奏》如何?这首曲子虽然简单,但也是相当应景的。”
她语气温柔,实则暗藏锋芒,言下之意便是,连这首简单的曲子都不会,岂不是更加丢人?
苏凝芷神色不变,淡淡道:“臣妾确实不会,让表小姐见笑了!”
谢淮安察觉到苏凝芷的为难,眸光一沉,看向何婉珍的目光如同淬了冰,暗含警告。
何婉珍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今天就是要让苏凝芷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好让太皇太后,乃至整个皇室,都看清苏凝芷的真面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卑**女子!
宴会上,窃窃私语声已起。
“《瑶池仙乐奏》也不难弹啊,靖王妃竟不会弹!”
“靖王可是风雅之人,没想到竟取了个对音律一窍不通的妻子。”
“难怪何太妃那么想自己的侄女嫁进靖王府呢,如此看来,这表小姐反倒跟靖王有几分志趣相投!”
何婉珍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得意,目光挑衅地看向苏凝芷,仿佛在说:这下看太皇太后还怎么欣赏你这上不得台面的月族奴隶之女!
苏凝芷朝太皇太后盈盈一拜:“臣妾自小没什么天赋,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今夜怕是没法为太皇太后献曲了,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了何婉珍的用意。
她一把扶起苏凝芷,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靖王妃医术高超,即便不会弹琴又如何?人各有所长,哀家当年琴棋书画也并非嫔妃中的佼佼者,但不影响哀家母仪天下。靖王妃,你无需妄自菲薄!”
说罢,她目光如刀,直射向何婉珍,语气骤然转冷:“何婉珍,你若是怯场,便不要弹奏了,这曲哀家也不是非听不可!”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太皇太后话里话外的嫌弃和怒意。
何婉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羞愧和恐惧交织,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噗通”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臣女……臣女知错了,求太皇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