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北部多连山,地形险峻,且与胡地接壤。
杨端和收到线报,一批潜逃至燕北的墨徒与几名刺客首领汇合,皆负隅依山驻扎。
他不欲惊动边防军,遂只带黑冰台精锐暗自渗透,借着熟悉地形的向导,夜间行进。
山风呼啸,林木森幽。
杨端和换上利落的黑色短衣,带着队伍潜入山腰,示意众人分散潜伏。
周遭草木密布,唯有零星月光透下。
约莫半刻功夫,前方探子传来手势:“敌方戒备松懈,且机关布于两侧崖壁。”
杨端和冷冷点头,向副使比了个手势。随即他提刀在手,矮身而行,慢慢逼近前方。
果然见到几名暗哨正困倦不堪,正打瞌睡。他闪身上前,刀光一闪,便将那暗哨咽喉切断。
其他暗哨反应不及,或被黑冰台死士乱刀斩杀,甚至连呼喊都未来得及发出。紧接着,杨端和挥手示意大队推进,一口气逼到山腰营寨。
营中火光昏暗,却能见到几处木栅门。杨端和沉声道:“分头行动,先切断他们外逃之路。速战速决!”
黑冰台死士悄然散开,与寨外埋伏的同伴遥相呼应。
片刻后,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那栅门被破开,接着刀枪嘈杂之声骤起。
此处墨侠与刺客虽也做出抵抗,但在杨端和和黑冰台的合围下,很快失去阵脚。
“啊——”伴随着凄厉惨叫,一些刺客死于箭矢或刀锋,血染山石。也
有人企图翻越崖壁逃走,却被早埋伏好的黑冰台射落深渊。营地转眼陷入火海与尸山血海之中。
杨端和持刀立于崩塌的木门前,见数名敌首残存下来,缩在角落。
他一步步逼近,为首那名刺客首领忽然扯下面巾,露出张满布暗伤的脸,嘶哑着嗓子吼道:“你们秦国如此戮害墨者、杀我同道,难道不怕激起天下公愤?”
杨端和俯视着他,眼神毫无波澜:“墨家精髓在于器,理应发挥才慧,为世人谋福祉。”
“可你们呢?扭曲兼爱非攻,以此沦为盗匪刺客,暗害官员百姓。既如此,何谈公愤?”说罢,一刀挥下,那刺客首领再无声息。
如此血腥场景,黑冰台众人已习以为常,当即开始忙着封锁通道、收缴机关器物。
杨端和看着漫天火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自打他接下恶夫之令,黑冰台总算占据了上风,压住了旧燕这些嚣张所谓墨侠...还有刺客!
.......
一月后,咸阳屡屡传来捷报。
韩魏之地落定,齐境大势平稳,燕地逆乱平息。
长安君成蟜、冯劫、章邯、杨端和皆上书报功,称大秦已全线掌控四境,再无大的叛乱声浪。
嬴政大喜之下,于朝堂上嘉奖众人军功,并当众宣布:“待收尾事宜完结,便可筹备推行科举,让忠实之士皆能入朝,助我大秦之盛。”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振奋不已。
太尉恶夫与韩非立于殿下,面上虽不露过多情绪,却在心底暗暗点头,经历这番漫长的肃清,尽管血流成河,却终于换来朝堂革新之机。
若科举顺利推行,日后诸子百家势力再难如昔日般独霸一方,歪理邪说也将再难掀起风浪。
散朝之后,恶夫随嬴政来到殿外,看着夜空繁星闪烁。他轻声道:“大王,待科举完结,稳定几年...可灭赵、楚了。”
嬴政缓缓吐息:“暂且不急。如今四地已稳,科举也待施行,要紧在于安民休养!”
“你啊,也辛苦多日。”嬴政看他一身疲惫,神情却仍坚毅,“好生歇一歇吧。寡人还得倚仗你开创盛世呢,可千万别给累死在半路上。”
“到时...留寡人自己...该如何?”
恶夫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哥这话说的,就算你没了,我也得好好活着,咱还等着教导储君呢。”
说起储君,嬴政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被恶夫清晰捕获到,心头顿时一惊,下意识开口,“这...有了?”
“王妃...可是有了?”
“咋?”嬴政斜了他一眼,“大惊小怪,你这是羡慕...还是吃味了?”
我吃味个什么?!
恶夫瞳孔骤然猛缩,只觉着嬴政这话似乎有点....嗯,不太正常?
“我吃味个什么?”恶夫极力压住心头奇异之感,口中随意嘟囔一句。
嬴政见他如此,不由轻笑一声,目中带着调侃,“你我同生共死,携手开创了如今大秦基业,来日还为我教导储君, 可称千古流传之佳话啊...”
恶夫闻言,神色微松,随即咳嗽一声,“大哥,这事可千万不能着急公布。如今初有身孕,按照民间习俗,可千万保密....免得小产!”
这话要是换做旁人,那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这也就是恶夫了, 要换做他人,就算嬴政大度,也难免要治个大不敬之罪。
嬴政拍了拍他肩膀,揶揄道:“你小心,前些日子还在说劳什子...嗯,破除封建迷信,怪力乱神之说,现在自己又拿起来说了?”
“不过,到时你可得好生掂量如何传授他兵法、治国之策……可莫要将你那侄儿教的同你一样,好似那滚刀肉。”
恶夫被他取笑,悻悻然辩道:“擦,大哥。咱那叫厚黑学,怎么就成了滚刀肉了?”
“不过...真想早点见到山河一统,届时传位于储君,你我兄弟自然携手游览山河,瞧瞧这丰功伟绩啊!!”
嬴政微微颔首,神色中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欣喜。“嗯,寡人也盼着,看着这大好河山一点点奠定,让后人不再陷于战祸……有了子嗣,此乃更要抓紧了。”
夜风轻拂,殿外星光闪烁,映照着两人各自的思绪。
嬴政伸手轻抚那灯火通明的宫墙,低声道:“你也别太着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很快....很快....都会成为现实。”
恶夫点头称是,随即忽又想起一事,“大王,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新编的《阵图要略》?若将来储君要学兵法,先看它正合适……”
“你倒是早作准备啊?”嬴政忍俊不禁,指尖一下下在恶夫的肩膀上轻敲,“真是‘羡慕’得很,不如索性先把这一大堆兵法、治国之策都备好,等小家伙一出生,便塞给他背?”
恶夫顿时不知如何接口,只好撇撇嘴。
而嬴政则带着几分促狭笑意,大步朝大殿内走去,身后灯火与夜色交织。
无声的默契之中,既有腥风血雨浇铸的兄弟情谊,也有对大秦未来的无限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