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许久,劳德诺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师叔,只怕令狐师兄和田伯光也只是偶然邂逅相遇,并无刻意交结。令狐师兄这几日喝得醺醺大醉,神智迷糊,醉人干事,作不得准……”
定逸师太怒道:“酒醉三分醒,这么大一个人,连是非好歹也不分么?”
劳德诺赶忙道:“是,是!只不知令狐师兄到了何处,师侄等也急盼找到他,以大义相责,先来向师叔磕头谢罪,再行禀告我师父,让师父重重责罚他。”
定逸师太怒道:“我来替你们管师兄的吗?”
突然之间,她伸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岳灵珊的手腕。
岳灵珊只觉腕上便如套上了一个铁箍,疼得“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颤声道:“师……师叔!”
定逸师太喝道:“你们华山派掳了我仪琳去。我也掳你们华山派一个女弟子作抵。你们把我仪琳放出来还我,我便也放了灵珊!”
说罢,一转身,拉着岳灵珊便走。岳灵珊只觉上半身一阵酸麻,身不由己,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走到街上。
劳德诺和梁发见状,同时飞身抢上,拦在定逸师太面前。
劳德诺躬身道:
“师叔,我大师兄得罪了师叔,难怪师叔生气。只是这件事的确跟小师妹无关,还请师叔高抬贵手。”
定逸师太喝道:“好,我就高抬贵手!”说着,右臂陡然抬起,横掠了出去。
劳德诺和梁发只觉一股极强的劲风如排山倒海般逼将过来,气息为之一窒,身不由己地向后直飞了出去。劳德诺背脊重重地撞在茶馆对面一家店铺的门板之上,只听得“喀喇”一声,将门板撞断了两块。梁发则朝着那馄饨担飞了过去。
眼看梁发就要将馄饨担撞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道凭空而来,稳稳地将梁发的身形稳住,轻轻落在地上。
“师叔为何发这么大火气?我师妹得罪你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华山众人皆是一喜,转头看去。
“二师兄!”
被定逸师太抓着的岳灵珊顿时破涕为笑。
来人正是易华伟,身后跟着的林平之看着清岳灵珊像貌不由一惊,这丑女人居然是岳大哥师妹?她也是华山派的??
易华伟目光扫过现场,已然明白了大概情况。定逸师太在江湖中算是难得的正直之人,只是此刻怒火中烧,才会做出这般举动。他并不想伤了定逸师太,当下心中已有计较。
易华伟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师叔,此事其中或许有误会。还望师叔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你就是岳华伟?果然是个小白脸!”
定逸师太转过头,瞪着易华伟,怒道:“有甚么误会?你大师兄掳了我徒儿,这还有假?你们华山派今日若不交出仪琳,我便不放了她。”
“………”
易华伟微微皱眉,说道:“师叔,我大师兄向来行事向来随心,却也做不出那种事,此事只怕另有隐情。还请师叔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定会查明真相,给师叔一个交代。”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哼,你们华山派弟子的话,我还能信么?”说着,手上不自觉地又加了几分力道,岳灵珊忍不住又痛呼了一声。
“师叔,得罪了!”
易华伟向前迈出一步,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这一挥之间,一股柔和却又蕴**磅礴力量的气流悄然朝着定逸师太抓着岳灵珊的手而去。这股气流看似无形,却精准地击中了定逸师太的手腕穴位。定逸师太只觉手腕处微微一麻,抓着岳灵珊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二师兄!你可来了,师叔说大师兄跟…跟那**贼混在一起,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跟师叔解释一下!”
岳灵珊趁机挣脱开来,快步跑到易华伟身后。
定逸师太心中一惊,没想到易华伟竟敢在她面前出手。当下怒道:“好你个小子,竟敢对我动手。”
说着,身形一闪,双掌如电,朝着易华伟攻了过去。双掌攻势凌厉,带着呼呼风声,显然蕴**深厚的内力。
易华伟脚下步伐一转,巧妙地避开了定逸师太的攻击。一边闪避,一边说道:“师叔,晚辈无意冒犯,只是不想看到两派因此事伤了和气。”
“听说你击败了余沧海,我倒要看看岳不群的功夫你学了几成!”
定逸师太哪里肯听,攻势愈发猛烈。她自幼在恒山派修炼,武功高强,这一番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让人难以招架。
“师叔,还请息怒,有话好好说,莫伤了和气!”
易华伟并不慌乱,与定逸师太周旋起来。只见他身形飘逸,在定逸师太的攻击中穿梭自如。每当定逸师太的掌风即将击中他时,他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
两人拆了数招,易华伟看准时机,在定逸师太一次攻击的间隙,伸出双指,轻轻地点向定逸师太的手臂。这一指看似轻柔,却蕴**巧妙的劲道。定逸师太只觉手臂一麻,攻势为之一缓。
易华伟趁机说道:“师叔,晚辈得罪了。但此事真的需要从长计议,还望师叔冷静一下。”
“好小子!本道人看走了眼!”
定逸师太心中又气又急,却也知道眼前这小子武功不凡,一时之间难以奈何他。当下怒目而视,道:“好,你说怎么从长计议?”
易华伟见定逸师太暂时停手,心中稍安。开口道:“师叔,我们先一起寻找大师兄和仪琳师妹的下落,查明事情的真相,定给恒山派一个交代。不过,我相信大师兄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希望如此。若让我查明是你们华山派弟子所为,我定不饶。”
易华伟赶忙道:“师叔放心,若真是大师兄的过错,我们华山派绝不袒护。要是大师兄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师父会亲自处理门户!”
此时,一旁的华山弟子和恒山派的尼姑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们。气氛虽稍有缓和,但依旧十分凝重。
劳德诺走上前来:“师叔,二师兄说得有理。我们一起寻找,定能查明真相。”
定逸师太看了看易华伟,点了点头,道:
“好,就依你们。但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便在此时,街头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伴着灯笼摇曳的光影,两个人提着灯笼,快步奔来。他们脚步匆匆,神色略显急切,口中叫道:“这位是恒山派的神尼么?”
定逸师太眉头微皱,目光如炬地看向来人,朗声道:“不敢,恒山定逸在此。尊驾是谁?”
那二人听闻,加快脚步奔到临近。众人这才看清,他们手中所提灯笼上都写着“刘府”两个醒目的红字。
当先一人赶忙躬身,恭敬说道:“晚辈奉敝业师之命,邀请定逸师伯和众位师姊,同到敝处奉斋。晚辈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实在是礼数不周,恕罪恕罪。”说罢,便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微微点头,神色稍缓,道:“不须多礼。两位是刘三爷的弟子吗?”
那人赶忙应道:“是。晚辈向大年,这是我师弟米为义,特向师伯请安。”说罢,和米为义二人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定逸师太见向米二人执礼甚恭,心中的几分不快稍稍散去,说道:“好,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访刘三爷。”
向大年这才将目光转向易华伟等人,问道:“这几位是?”
易华伟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华山派岳华伟。”
向大年听闻,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道:“原来是华山派岳二哥,久慕英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还请各位同到敝舍。我师父嘱咐我们务必到处迎接各路英雄好汉,只是此次前来的豪杰众多,招待难免简慢,还望各位海涵,得罪了朋友。各位请罢。”
劳德诺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本想会齐大师哥后,同来向刘三师叔请安道贺。”
向大年笑道:“这位想必是劳三哥了。令狐师兄既然未到,众位先去也是一样。刘府中各路英雄汇聚,定是热闹非凡,说不定令狐师兄也已在府中了。”
易华伟思索片刻,点点头:“如此,便打扰了。”
向大年连声道:“众位劳步来到衡山,那是给我们脸上贴金,怎么还说这些客气话?请!请!”
于是,众人便跟着向大年和米为义一同前行。
一路上,岳灵珊像是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兴奋地拉着易华伟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路的见闻。眼睛亮晶晶的,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方才的纷争从未发生,将惹祸的令狐冲也彻底抛之脑后,更是没有注意到跟在几人身后的林平之。
劳德诺显然认出了林平之,心中疑惑,不知林平之为何会跟易华伟搅在一起。眼珠转动,眼神闪动间,装作不经意地凑到林平之身旁,压低声音跟他打听起来。
林平之此前见过劳德诺,虽然有些起疑,但想着劳德诺是易华伟的师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两人认识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最初的相遇,到易华伟展露武功,再到自己恳请易华伟相助解救父母,他毫无保留地讲了个清楚。
易华伟耳朵微微一动,一边笑着应付着岳灵珊跟几个师弟的发问,一边留意着劳德诺与林平之的对话。
片刻后,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了半山腰间。
只见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坐落于此,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口两侧各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站立。门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刘府”两个大字,在月光下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踏入刘正风府上的大厅,一股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只见厅内二百余人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分坐各处,各自谈笑风生。这热闹的场景,仿佛是江湖的一个缩影,形形**的人物汇聚于此,各怀心思。
跟在易华伟几人身后的林平之,一进大厅,心中顿时稍感安定。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暗自寻思:“这里人多眼杂,谁也不会特别留意我。只要能找到青城派的那些恶徒,便能设法查知我爹爹妈**下落了。”
当下,他在易华伟几人身后的一张小桌旁悄然坐下。不多时,便有家丁迈着轻快的步伐,送上清茶、面点以及热气腾腾的热毛巾。
林平之趁着喝茶的间隙,开始放眼打量整个大厅。目光一桌一桌地瞧过去,突然间,眼神猛地一凝,心中如遭雷击,胸口处一股热血瞬间上涌。
只见方人智、于人豪二人正和一群人围坐在两张桌旁,从他们的神态举止以及彼此间的熟稔交谈,林平之断定这些人显然都是青城派的弟子。然而,他急切搜寻的父母身影却并不在其间,心瞬间揪紧,暗自揣测不知父母被他们囚禁在何处。
林平之心中又悲又怒,担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父母落在青城派手中,随时可能遭遇不测,心中实在按捺不住,只想立刻坐到附近的座位去,偷听他们的谈话,试图从中获取父母的消息。
但他刚站起身,便猛地回过神来,暗自思忖:“好容易才跟着岳大哥混到了这里,倘若稍有轻举妄动,惹得岳大哥不快,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想到此处,林平之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缓缓又坐了回去。
正在这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青衣汉子脚步匆匆,抬着两块门板,神色紧张地匆匆进来。门板上赫然卧着两人,身上盖着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厅上众人一见这情形,纷纷围拢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只听得有人高声说道:“是泰山派的!”
紧接着,又有人疑惑地问:“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受了重伤,还有一个是谁?”
“是泰山掌门天门道人的弟子,姓迟的,死了吗?”
“死了,你看这一刀从前胸砍到后背,那还不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喧扰声中,一死一伤二人被抬进了后厅,不少好事之人也跟着拥了进去。
厅上剩余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天松道人是泰山派的好手,有谁这样大胆,居然将他砍得重伤?”
“能将天松道人砍伤,自然是武功比他更高的好手。艺高人胆大,便没甚么希奇!”
各种猜测与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大厅上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向大年脚步匆匆地从内堂出来,径直走到华山群弟子围坐的席上,目光落在易华伟身上,说道:
“岳师兄,我师父有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