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随着撤兵的鸣金声响起,白莲教逆匪潮水般地退了下去,早已筋疲力竭的官兵乱纷纷地倒了下去,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个个神情木然,一副灰心到了极点的样子。
所有人都清楚,安陆城守不住,或许下一次攻城,城就破了!
此时的王子腾也已是血面蓬首,背靠着城楼柱子,右手还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宝剑,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城下人喊马嘶声传来,这里却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护卫队长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老爷,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王子腾回过神来:“嗯。”接过,慢慢喝了起来,一面问道:“孙绍祖怎么样了?”
护卫队长:“军医处理好了,没啥大问题。”
王子腾点了点头,孙绍祖被白莲教给盯上了,接连上来了几波好手,身上都套着两层棉甲,一起围杀孙绍祖,顶着官军的围杀,砍烂了孙绍祖身上的铁甲和里面的棉甲,差一点就将孙绍祖的脑袋给剁了下来,好在刀刃卷了。
护卫队长犹豫了一下,低声禀道:“老爷,侄少爷正在准备马匹”
王子腾眉一拧,正要发火。
护卫队长四下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安陆城今夜就会被攻破,咱们等不到援军的”
王子腾没有吭声。
护卫队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荣国府二老爷交了两次抵罪银子,现在还是河南布政使。再者说,出主意的是忠勇侯的部将,指挥江西兵**是江西卫副将,与老爷有何关系?”
王子腾望着他,仍然没有吭声。
护卫队长:“老爷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夫人、少爷和小姐考虑”
王子腾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叹了口气。
护卫队长一喜:“这两日我仔细观察了,城门外有好些直通山林的小路,城破之时,我们护着老爷杀出去,躲进山林里,等待朝廷的援军。”
王子腾:“好吧。”
护卫队长:“我现在就去准备。”
王子腾:“先不要告诉仁哥儿,免得走漏风声。”
护卫队长:“是。”答着急匆匆离去。
王子腾慢慢抬起了头,乌云遮月,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还真是月黑风高夜啊。
突然,南门那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然后是一片坍塌声,他们脚下的城墙也开始晃动。
王子腾猛地站起,转身望去,南门城墙一段冲腾起熊熊火光!
不知谁吼了一声:“城破了!”
守城的官兵早已经疲惫不堪,此刻见城墙被炸塌,士气大丧,哪里还有斗志继续战斗,立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王子腾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几名护卫的夹护下消失在夜色中
天已大亮,晨光穿透云层照着安陆城里城外。
杨启隆坐在城外的一个土堆上,看着又一批官军俘虏被押着走了过来。
为首的白莲教头目兴冲冲走了过来。
走到面前,那头目禀道:“杨总管,好消息,抓到了一个当官的,还是锐士营的游击将军!”
杨启隆猛地站了起来:“人呢!”
“就在后头。”那头目伸手一指。
杨启隆望去,只见十好几个白莲教徒押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官军走了过来。
杨启隆:“这是怎么回事?”
那头目:“这**的力气大的吓人,咱们死了十几个弟兄,才用绳子套住他.”
杨启隆目光一闪,大步走了过去。
那头目紧跟着走去,一边说道:“听俘虏说,他叫孙绍祖,大同人,将门子弟靠着贾家的关系进的锐士营。”
杨启隆:“贾家?”
那头目:“是,好像孙家祖上是贾家的门人.”
近了,杨启隆看清了孙绍祖的像貌,正是那个一次次杀退他们的锐士营将官。
见杨启隆走了过来,孙绍祖停住了脚步,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那头目一巴掌扇在孙绍祖脸上,打得孙绍祖嘴角流血。
孙绍祖恶狠狠地盯着他。
那头目:“还看?是不是又要讨打?”说着抬手就要赏孙绍祖一个嘴巴子。
“好了。”
杨启隆阻住了他,将孙绍祖细细打量了一回,笑着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孙绍祖望着他。
杨启隆:“你是贾家门人,我家少主子与贾家交好,两家几代世交.”
“哼”了一声,孙绍祖:“当我是三岁孩童?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杨启隆笑了一笑,说道:“你不想死。”
不等孙绍祖说话,杨启隆接着说道:“想死的人都躺在那里了.”说着指向城门下,“那边躺着江西卫副将、两名参将和五名游击将军,以及江西卫和锐士营的十几名千总官。”说完,看着孙绍祖笑。
孙绍祖脸上挂不住了,一阵青又一阵黄,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杨启隆:“我家少主子麾下正缺一员猛将,只要你弃暗投明,追随我家少主子,从此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将来必定封侯拜将,甚至世袭的王爵先不要拒绝,你下去好好考虑考虑。”说着,对那头目说道:“请孙将军下去歇息。”
那头目:“是。孙将军请吧。”说着将手一让,领着那些白莲教徒推着孙绍祖向城内走去。
望着孙绍祖远去的背影,杨启隆笑了起来。
又一群白莲教徒押着被俘的官军走了过来。
为首白莲教头目向杨启隆禀道:“杨总管,没有抓到王子腾,让他逃进了山林深处。”
杨启隆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杨启隆将目光投去,一行三十余骑向这边驰来。
那头目眼尖:“是教主!”
杨启隆微微一愣,连忙迎了上去。
水溶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杨启隆走了过来,望着水溶有些狼狈的样子知道出事了,便盯着他。
水溶翻身下马,脸色阴沉地走到他身边,从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败了!”
杨启隆微微颤了一下:“败、败了.就这点人了?”
水溶:“右军还在后头,午后能赶到这里。”
杨启隆闻言心里一松,看向水溶的目光充满了欣慰,终于不是独自一人逃回来了。
水溶咳了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
杨启隆怔了一怔,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庆幸,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水溶转了话题:“怎么样了?”
杨启隆立刻调整了心情,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了水溶。
水溶来了兴致:“他会投靠咱们吗?”
杨启隆一笑:“只要他不想死就好办,金钱美女,官职爵位”
水溶笑着点了点头。
杨启隆接着说道:“安陆不能待了,等右军一到,立刻南下那些俘虏都交代了,南边已经没有什么官军了。”
水溶:“好。走,去瞧瞧这个孙绍祖。”
广袤无边的群山里,草数浓密,王子腾背靠着一株大树,大口地喘着粗气。
护卫队长凑了过来,向他禀道:“老爷,侄少爷的情况不是太好.”
王子腾:“怎么了?”
护卫队长:“伤口感染了。”
王子腾皱了皱眉,一路上到处是追兵,他们几乎是光着**逃进山里,根本没有药。
护卫队长犹豫了一下,说道:“把受伤的左手砍掉,保命要紧。”
王子腾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护卫队长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吹燃了,抽出腰刀在火上烧了烧,接着走到昏迷不醒的王仁身边,示意护卫将他的左手拉起来。
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王仁的左手齐臂掉在地上!
王仁惨嚎一声,醒了过来,接着又昏了过去。
护卫队长将火折子伸到王仁断臂处,一缕缕焦烟冒起。
王仁又醒了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又疼昏了过去。
王子腾皱了皱眉,火折子的火太弱了,这样慢慢烤下去,王仁不失血而亡,也得活活疼死。
想着,他命护卫去收集没被雪水打湿的枯草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