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名谍子趁黑悄然摸进了天工工坊。
一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了万花楼顶楼的隐蔽厢房之中。
“属下幸不辱命，终于拿到了蜂窝煤的秘方。”
黑衣人情绪亢奋，将怀中的一份亲手抄录的秘方双手递给了雏凤的首领，也就是前几日跟柳红梅碰面之人。
“你做得很好，记住，此事不必跟柳红梅多说。”
首领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平静地道。
“是，属下明白。”
黑衣人微一点头，便悄然退出了厢房。
等他走后，首领露出了振奋之色，自语道：“有了这份秘方，我便可以在三皇子那儿获得更高的权利和地位了，柳红梅，哼，不过如此。”
随后他悄然离开万花楼，当即派出亲信，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将秘方送了出去。
“鱼已上钩。”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送出密信后不到半刻钟，柳红梅便给赵洛樱发去了这样的一个信息。
“整个雏凤都是我打造的，真以为我的人是你随意能够差遣的？等着吧，秦振，我会把这些年所受的罪一一加倍地还回来。”
柳红梅冷冷讥笑，眼中满是报复的怒火。
天工工坊内，高雄和几名雕刻工人正神情兴奋地等着活字印刷术的最后试验。
这几日，工坊雕刻工日以继夜的加工，终于将一个个铅字全部雕刻出来。
没错，就是铅字。
其实活字印刷术最早使用的胶泥或木板材质的活字，但胶泥和木板雕刻后字体清晰度无法跟铅字相比，因此秦轩从一开始就直接研制的铅字。
所幸天工工坊拥有自己的煤矿，同时冶金技术也远超这个时代，这才可以制作出一枚枚铅块。
“王爷，请您刷墨。”
一名工匠恭敬地道。
此刻，铅字已经被铁板压平，只需涂上特制的墨水，然后再将纸张覆盖，揭纸之后便可完成。
但贴纸和揭纸都是技术活，秦轩不敢乱来，唯有这涂墨他还能上手。
秦轩屏气凝神，尽量让每一个铅字都能够均匀地涂上墨汁。
“行了，贴纸吧！”
秦轩深吸一口气，随后旁边两个匠人便开始贴纸，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主要要求纸张平整，而且必须一次落下。
“揭纸！”
几息过后，秦轩下令。
两个匠人没有丝毫犹豫，轻巧地将北宁纸揭起，这样的试验他们其实已经做了多次，所以才可以如此心静手稳。
“大家一起看看！”
灯光下，一个个清晰的字眼落入众人眼帘，一撇一捺之间，格外分明。
“成功了！”
秦轩如释重负，邱行知、诸葛玄、赵洛樱等人更是欢呼雀跃。
“王爷，这字体我怎么觉得如此惊艳又陌生呢？”
邱行知忽然注意到了字体风格，竟然有别于当下的几种书法。
“对啊，之前单个铅字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此事成书刊印之后才发现这书法风格似乎大有文章，虽是刊印，却给人一种飘逸潇洒却又不失去灵性的感觉。”
诸葛玄忍不住点评道。
“学生平日最喜书法，但毫无疑问的是，此铅字已然具有大家之风采。”
崔玉平日最喜欢的就是苦练书法，因此对书法之道反而远超邱行知和诸葛玄。
他神色激动地接着道：“这些字体结构严谨，气韵生动，笔法流畅如行云，笔势连贯如破竹，学生纵览古今名家，却未有一家能与之媲美。”
“王爷，铅字需要先写下字帖方可刻印，不知王爷请了哪位大家写的这些字帖，学生想要拜师！”
崔玉近乎狂喜，就连活字印刷术的成功都不能让他如此失态。
而邱行知和诸葛玄被他这么一点破之后，也纷纷醒悟过来，追问道：
“王爷，咱们北宁城何时请来了此等书法大家？”
“快快请出来，好让我等学习一番。”
几名读书人，情绪亢奋，就差没抱住秦轩的大腿大喊大叫了。
一旁的赵洛樱忍不住噗嗤一笑，还未开口，却听崔玉道：“王妃莫要见笑，我辈读书人对于书法一道向来推崇，所谓见字如见人，一个儒生若连字都写不好，就算是有锦绣文章也是无用。”
“不错！眼前这字体显然是独树一帜，而且已成一派，具有大家之风，此等人物，我就算是行拜师礼也是理所应当。”
“呸，我还想行拜师礼呢，你排我后面去。”
诸葛玄身为军师，身上多少透着点军人的匪气，可平常极为和善的邱行知此时却是比他还霸道：
“论学问，诸葛玄你不及我，论资历，我曾是国子监祭酒，你诸葛玄凭什么排我前面？”
“我……”诸葛玄顿时语塞。
“好啦，大家别争了，我刚才不是笑你们，而是觉得明明这书法大家就在眼前，你们却一个个都不知道而已。”
赵洛樱一边笑，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秦轩。
秦轩此时老神在在，抿着嘴，一脸等着你们夸赞的表情。
“不可能！王爷的书法我最为熟悉，用的明明是本朝的阁体，王妃休要哄骗于我。”
诸葛玄第一个不信，毕竟他身为军师，会有书信往来于秦轩，自然认得秦轩的笔法。
邱行知也是连连点头：“我也见过王爷的书法，虽是上乘，却远不及眼前这些。”
“你们几个真是……爱信不信吧……”
赵洛樱被怼得无语，干脆闭嘴不再多说。
可邱行知几人一看赵洛樱这生气模样，心里反倒信了几分。
诸葛玄忍不住忐忑地问道：“王爷，莫非王妃说的是真的？”
他双眼死死盯着秦轩，心里焦急而紧张。
“你们自己看吧！”
秦轩微微一笑，提起一旁桌案上的毛笔，然后照着刚刊印出来的文字抄了一句。
直到这一幕出现，邱行知、诸葛玄和崔玉才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
这怎么可能？
王爷就算再天纵奇才，可他平日这么多的军务，哪有时间练字？
哪怕是三年前，秦轩也是在领兵打仗，怎么可能练就出这等自成一派，拥有煌煌气度的新书法？
“此字体是我年少时一名云游道士教我的，名为逸体，只不过平日为了公务，所以我极少用这个书法书写。”
阁体字属于大启朝廷的专用字体，书写简便、字体端正，但就是缺少这种飘逸美感。
而秦轩所谓的逸体，其实正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书圣王羲之。
堂堂书圣，其字体哪怕是刻印，也依旧能够让无数读书人顶礼膜拜。
“云游道士？”
诸葛玄三人满目错愕，越发地震惊不已。
几人忽然发现，自家王爷似乎一直都在隐藏，每每都让人惊世骇俗。
“老师，请受我一拜！”
突然，诸葛玄扑通跪地，磕头就喊。
“诸葛玄，你简直无耻。”
邱行知怒斥一声，崔玉当即同仇敌忾道：“诸葛先生你好歹也是军师，怎可拜师王爷，在场之中，唯有我的身份最为……”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邱行知打断：
“王爷，这拜师应该算我第一，诸葛玄只能排在我之后才是。”
崔玉瞬间懵了，老师，你这样背刺我真的合适吗？
不行，我也得跪下，不能便宜了这两个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