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阿勒泰 第一卷 第96章 破寒

等巴特尔拜等人穿过黑漆漆的地方走出来后,发现先前还凶悍得要吃人的小雏鹰竟然已经蔫儿了。

九歌垂着头,没有一点儿生气,加上被人揉来揉去、掐来掐去,一副炸毛的样子,看上去潦草得不像话。

巴特尔拜嫌弃地把它一抛,它就砸到了一双粗糙的大手里。

刚开始,那双大手还捧着它。等过了一会儿,没人注意到它后,那双大手就一松,把它扔到了地上。

九歌的身体砸进臭烘烘的泥水里,溅起水花。

待这些人的脚步离得远一些后,九歌终于睁开了眼睛,贼兮兮地看了一眼远去的身影……

突然,它振翅而起,借着夜色的掩护,飞远了。

巴特尔拜突然停下脚步,心情复杂地看向它飞走的方向。

刚才扔掉九歌的挖金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不该偷懒留下这只鹰的命,惶恐地说:“大老板,我现在就去把它抓回来。”

抓?

它在天上飞着,人在地上走着,怎么抓?

巴特尔拜失望地转身走了。

挖金贼愣在原地,不敢跟随,只能追着九歌离开的方向。

九歌在夜空里飞得歪歪斜斜,一双裹了泥水的翅膀沉重累赘……

还好夜色朦胧,没人能看清它所在的位置。

它想要飞向自己的主人……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弓弦的声音,本就飞得歪歪斜斜十分艰难的九歌朝着地面栽去。

前方是夜如白昼的矿区,耀目的灯光在它上方,像灼灼的太阳,照射得它微眯起了眼睛。

费了极大的力气,九歌终于重又振翅飞高。

它终于看见了一个拉着弓弩的人影。

这个人,九歌见过,总是待在矿区的僻静处,饮食简单,几乎不见人,孤僻得像是不属于这个矿区。

刚才他只是拉动了空弦,就把九歌吓得差点儿栽在地上,十分得意。

他望着九歌,喃喃自语:“一只有秘密的小金雕,有意思。”

他把箭苗放在弓弩上,瞄准,射出!

嗖——

利箭刺破寒夜,冲着九歌而去。

九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努力扇动翅膀,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一道细长的黑影直插九歌的腹部而来,它嘶鸣一声,冲天而起!

利箭飞过,几片羽毛从空中飘落,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助又凄凉。

九歌的身体重砸在地上,但它仍然在挣扎,一对沉重的翅膀掀起乱尘碎屑。

“猎人”朝它逼近,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

九歌仍然在努力震动翅膀,试图让自己飞起来,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然而,它的身体已经不由它支配了。

慌乱之下,它索性伸出两只腿,让两只脚掌踩到地上,噔噔噔地飞快往前跑。

“猎人”阴森的脸上露出坏笑,“在天上飞的时候就是我的猎物,现在只能在地上蹬腿了,以为就能逃掉吗?”

嗖嗖嗖——

接连三支利箭飞出,落在九歌前面,挡住了九歌的去路。

九歌不跑了!

腿完全软了!

它虚弱地瘫在地上,跑不动了,完全跑不动了。

“猎人”把它从地上抓了起来,轻蔑地看了一眼,“就这么个‘小鸡仔’,也能闹得他们头疼?真是一群废物!”

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是刚才把九歌扔到污水泥坑里的人。

“别掐死它!”

“为什么?”“猎人”的手劲儿很大,而且并没有打算松手。

“大老板需要它。”

他不敢说,是自己需要拿着活的九歌去大老板那里请罪。

“猎人”随手一扔,就把九歌扔到了它怀里。

接二连三的遭遇,九歌已经毫无力气了,经他这么一砸,更是晕头转向。

一转眼,九歌又回到了巴特尔拜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潦草的小金雕,先前尝到了甜头,知道只要装死就能逃过一劫,所以一直装死:头垂着,脖子绵软无力,别人往那边拨弄它就往那边倒斜……

巴特尔拜很嫌弃地掐着它,让它的脖子都快断了。

真是太折磨了!

九歌真想让他把自己捏死算了,这样玩来玩去算什么?

“大老板,我把它捉回来了,现在就把它掐死?”“捉回”九歌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顺势邀功了。

“不用。”巴特尔拜的眼神仍旧是轻蔑的不屑,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巴特尔拜的余光瞥到一个肥壮的影子。

是努尔波来提。

巴特尔拜假装没看见,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没两步,就被努尔波来提给叫住了。

“巴特尔拜。”努尔波来提粗犷的声音在安静的草原上显得十分清晰。

一直以来,巴特尔拜就极其讨厌努尔波来提喊他全名,尤其是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此时,他也对这个女人的呼和极为反感。

但是!

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却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他“关心”地问了一句。

努尔波来提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九歌。

“你把它抓来干嘛?”

现在是特殊阶段,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的背后都有大问题。努尔波来提相信这个不安分的妹夫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逗耍小鹰。

尤其是一只脏兮兮的快要断命的小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只鹰的背后藏着什么?努尔波来提警惕地盯着巴特尔拜的脸。

一旦他说谎,她就能看出一丝破绽。

“一个小玩意儿,搅得大家不安宁,他们把它捉了来。我只是想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东西,能让大家这么头疼。”巴特尔拜说。

“你说谎。”努尔波来提在巴特尔拜面前总是很直接。

直接,是因为懒得拐弯抹角。

这种直接把巴特尔拜弄得浑身刺挠难受!

一个人高度真诚,会直接。

一个人高度傲慢,也会直接!

很显然,努尔波来提是第二种!

巴特尔拜冷笑地嗤了一声:“我说谎?那你觉得我拿它做什么?清蒸了?红烧了?还是做成汤?”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努尔波来提压根不管巴特尔拜在说什么,她总是有自己的节奏,“之前一直在厨房本本分分干活儿的祖孙俩,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人了?难道也是你想好好瞧瞧,所以把她们藏起来了?”

巴特尔拜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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