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屿的突然拜访,让纪安塘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p>
他端着茶杯,思考着要说些什么。</p>
那些心里想问的、疑惑的……自然都不能说出口,剩下再挑拣出的话语,不过都是“过得怎么样”之类的寒暄,纪安塘说出来又觉得生分。</p>
他的话在舌尖转了转,又被吞回了嗓子里。</p>
最后纪安塘看着乔屿,干巴巴地憋出了句询问的话来。</p>
“这套茶杯……怎么样?”</p>
啊。</p>
纪安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嘴巴。</p>
这是什么糟糕的话题。</p>
乔屿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轻瞥一眼,看见了纪安塘脸上稍纵即逝的一丝懊恼神色。心上有些好笑,乔屿点了点头,说道:</p>
“很好看。”</p>
确实很好看,朱红色的杯子落着白色的斑点,仿佛大雪吹宫墙一般,端庄大气之外又添了几分俏皮意趣。</p>
纪安塘聊无可聊,只能开始送东西。</p>
他把盒子往乔屿那儿推了推。</p>
“哎,你要不嫌弃就给你了,就用了这一次。”</p>
乔屿捧着杯子,心里无奈又好笑。</p>
纪安塘每次和他乍一见面,就会想送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可能对于纪安塘来说根本不能算正经送出去的东西,比如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送的速写、大学的时候塞给他的各种小摆件,全部都是纪安塘“顺手”给他的,都不能算作送。</p>
乔屿有些时候也很好奇,纪安塘对于和一个人“熟悉”起来的标准到底是什么。</p>
初中的时候,纪安塘倒不像现在这样通人情世故,会拘谨克制。和他虽然没说几句话,就敢把他往自己的活动室拉。</p>
虽然他只和纪安塘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因为竞赛获奖被保送了,后面也就没再来学校,自己在家学习,但是那几个月内,纪安塘出格的事情可干了不少。</p>
比如趁他睡着给他的手塑模,在他看书的时候画他……还会有诸多要求,比如这只手刚刚不是这么摆的,那个角度的侧面更好看一点……</p>
乔屿那时候若换了别人,早就转身走了,也只是因为纪安塘,才会有耐心地纵容他指挥自己摆出各种动作。</p>
虽然他们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是除了姓名与对方再无交流的关系,但是他却愿意为这个少年退让一些自己的底线。</p>
因为少年眼里的喜欢,赤忱干净,坦坦荡荡,毫无保留。</p>
而他再见到纪安塘,纪安塘已经大学。</p>
这中间跨越了许多年,这些年数足矣让当年的少年人收敛起眼里的那炽热的喜欢,但是纪安塘依旧是纪安塘,依旧会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叫出他的名字。</p>
他看见纪安塘的时候,纪安塘朝他笑。</p>
大学的纪安塘很帅气,年轻、蓬勃,站在那儿,就好像向阳生长的一颗树,可能并不长成笔直的模样,但却接满了阳光。</p>
好久不见啊。乔屿想。</p>
纪安塘负责公司新址的摆件设计,大堂的雕塑也是他的作品,所以和乔屿也常有交流,还加了微信。</p>
纪安塘那时虽不明面上摆出自己的心思,但是却常常骚扰乔屿。他总是借着工作之名和乔屿聊一些没有边际的天,经常乔屿工作完,就看见纪安塘给他发了一些图片。</p>
什么雕坏了的小泥人、把乔屿画在世界名画旁边的恶搞……都是有趣却不会过分打扰到乔屿的消息,乔屿每一条都看过。</p>
纪安塘不像初中的时候那般大胆,出格的事情却也没少干。</p>
乔屿至今都记得,那天他正在加班,纪安塘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p>
他那时几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因为纪安塘从不这样和他联系,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纪安塘出了什么事情。</p>
结果那边传来青年气若游丝的声音,迷迷糊糊,好像随时都要睡死过去。</p>
纪安塘说,乔屿……我熬了四天夜雕你那个破烂雕塑,我要饿死了……</p>
乔屿居然难得地生气了。</p>
他问,你四天没吃饭吗?没睡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