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作室二楼下来,纪安塘的视线直直撞上许小侠又添了些新伤的脸。</p>
许小侠是他从美院招来的徒弟,平日里没事干就负责当前台,脾气桀骜不驯,摆在一楼活像个赶客的黑面门神。</p>
许小侠夹着烟,心情看起来十分糟糕,他见纪安塘下楼,赶紧把烟摁灭了,和他打招呼。</p>
“老大,今天打扮得这么帅,去蹦迪啊?”</p>
纪安塘长了副风流薄幸的俊美皮囊,渣男该有的桃花眼、小泪痣,和薄唇他都有,就是平日里略有些不修边幅,懒得剪头,就把头发在头顶扎一个小揪揪,从背后看和道姑还有几分神似。</p>
这几天纪安塘不知为何转了性,把头发剃成了时下流行的男团偏分,一边鬓边的头发铲干净了,一边留了几缕垂下,耳骨上三个耳钉就暴露在空气中,骚的发光。</p>
九月中的B市进入初秋,有几分凉意了,纪安塘在黑背心外面套上了机车皮外套,两条又直又长的腿上蹬一双马丁靴,邪气的很。</p>
纪安塘倚在前台翻了翻今天的访客表和订单记录,敷衍地嗯了两声。</p>
许小侠捏了捏手上的烟蒂,提了提嘴角:“又是去和吴一明他们喝酒?”</p>
纪安塘拿笔在订单记录上划拉了几笔,把文件夹递回给许小侠。</p>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许小侠——这徒弟他已经带了快两年,心气儿高,家里条件很好,向来看不上圈子里那些富几代。</p>
许小侠捏着那几张订单纸,看着纪安塘的目光里全是不认同。</p>
——吴一明一圈人是如今B市有名的二代子弟,就算是在权贵扎堆的B市里,也是能爬的上金字塔尖尖的那一群,想和他们搭上关系的人犹如菜地里春风吹起的野草,拔都拔不干净。</p>
但是许小侠知道纪安塘和这群人称朋道友以后简直比自己和这群人一起玩还生气。对于他来说,纪安塘是偶像,是老师,更是他心目中放在神坛上的神仙。</p>
和这群人玩,跌份儿。</p>
许小侠从小学美术,考上Z美附中,然后保送到Z美,按文化生来说,就是一路学霸保送进清华的水平,他家境好,游遍世界艺术之都认识不少大师,眼界别提多高,但是国内能让他心服口服说一句当代艺术家的人估计只有纪安塘一个。</p>
纪安塘也是z美出身,学的雕塑,期间留校作品无数,后来出国留学,玩了很长一段时间装置艺术,出了不少闻名圈内的作品。回国以后开了工作室,单名一个 “塘”字。</p>
纪安塘的工作室什么都做,家具、雕塑、观赏装置,纪安塘还沉迷过烧瓷,所以偶尔也做做茶具。更多的时候,纪安塘一个人埋在工作室做作品,折腾些别人从来没想过的东西。</p>
迄今为止,“塘”只招了两个人,一个是徒弟许小侠,一个是负责运营的陈紫苏,陈紫苏有事儿请了出差了,现在工作室里只有许小侠和纪安塘两个人。</p>
许小侠以自己能成为纪安塘的徒弟为荣,因为纪安塘可谓是他们这一代搞纯艺的标杆人物,学美术的说自己不认识纪安塘,审美多半都不太行。</p>
纪安塘递给许小侠的订单表上把大半单子都划拉了。</p>
他接单纯看眼缘,在精不在多,靠的是他名字做招牌,价高难求。</p>
眼看许小侠还要说什么,纪安塘有点好笑,拿起旁边的软枕朝许小侠就是一个脑壳崩儿。</p>
“怎么,现在管这么多了?毕设思路出来没,捏个泥人都捏不成,还和我学其他手艺,我看你还是回去做梦吧。”</p>
许小侠被戳到痛脚,半句声儿都不敢吭了。</p>
他开学大四,毕设迫在眉睫,雕塑系的毕设费时极长,要想做个作品出来还真的不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