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阵红阵白，麻痒蹿上脊背，冰凉手指压在颊上，感觉不到疼痛。</p>
他缓缓蹲下，背靠墙面缩成一团，脑袋枕在膝间。</p>
闸刀落在颈上，悬起的心脏落回肚里，隐约灯火像一道银河，横在他和周柏之间，让他无法靠近。</p>
周父耷拉肩膀，看看身旁的老婆孩子，自己挪到床边，捏根烟夹在唇间。</p>
郭凤霞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拉来椅子推向周柏：“儿子，坐。”</p>
周柏手扶椅背，挺直膝盖：“妈，当年的事，确实和程容有关，但问题主要出在我身上，不能把责任推给程容。还有，我确实只喜欢他一个，没法再喜欢别人。”</p>
“儿子，妈没有别的意思，你和杨杨都这么大了，妈老了，说什么你们都不听了”，郭凤霞长长叹气，盘腿磨蹭膝盖，“妈小时候家里穷，想上学交不起学费，念到初中就不念了，早早和你爸结婚，生下你们两个。你爸大字不识一个，你四叔给他寄信，他看半天看不明白，还得让我转达，我当时就想，没文化真是不行，砸锅卖铁也得让你们读书。你想上补习班，我和你爸省吃俭用攒钱，你想学音乐学画画学游泳，我俩没说过半个不字。妈都想好了，你们以后想考研想考博想出国，爸**房子都卖了，不管怎样，也得供你们读书···”</p>
郭凤霞说不下去，泪水在眼眶里浮动：“妈不求你们出人头地，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结婚生子，自己小家过的好，比什么都强。可是儿子啊，你自己看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妈真的···妈真的···”</p>
“妈”，周柏上前两步，把母亲抱在怀里，轻轻拍她后背，“不哭了妈，我错了，都是儿子不好。”</p>
程容越蜷越紧，湿透的睡衣黏上脊背，脊骨向上延伸，几乎戳穿脑干。</p>
如果周柏要和他分手，他能怎么做呢？</p>
他好像没法死皮赖脸追上周柏，怎样都不肯分开了。</p>
在周柏父母面前，他没资格霸占周柏，更没勇气为自己辩解。</p>
“妈，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周柏温声哄她，“我以前心高气傲，做什么都想一步到位，结果四处碰壁，现在我有程容有小孩，做事情知道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了。经历过的事情无论好坏，对我来说都是财富。你和爸生我养我，我会报答你们的恩情，但程容是我这个小家的一份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们想让我幸福···就别让我们分开，好不好。”</p>
程容咬住手背，眼泪刷刷掉落，冰凉水珠流进衣领，抽噎哽在喉中。</p>
他不敢再待下去，怕时间长被人发现，趁夜色弓腰驼背溜回卧室，用枕头盖住脑袋，把眼睛缩在被下。</p>
周杨在旁边鼾声如雷，胳膊腿大字形摊在床上，程容卷成小小一团，后背挂在外面，骨架堪堪支棱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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