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做手术时失血过多,像棵被抽干水分的蔬菜,蔫巴巴软进床褥,眼皮都不想抬。周柏每天熬好鸡汤,连哄带劝喂他,哄动这大佛屈尊降贵张嘴,喝上几口又黏回枕头,睡得人事不知。</p>
后面几天程容有了精神,不顾伤口疼趴在床边,紧张兮兮盯着木黑黑,看小孩吧唧嘴吐泡泡,乖巧可爱的不像话。</p>
“他怎么出来了这么听话”,程容拍打后背,示意周柏向上**,“对对对,就那里就那里,躺的太久了,肩膀硬的像方砖···他在我肚里的时候,明明是个混世魔王,丝毫不懂怜香惜容,出来了是怎么回事,知道落地**回不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p>
周柏用力捏他后颈,程容被捏的吱哇乱叫:“疼疼疼,轻点捏嘛!”</p>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p>
“那我怎么说?”,程容哼哼唧唧,“你看看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哦,也就肤色像我。他才出生多久,怎么这么白呢,是不是我肚里水太多,把他泡肿了?可怜的黑黑,容哥哥对不起你,把你泡成发面的大饼子···”</p>
周柏加重手上力道:“好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方文说可以办手续出院了,但我担心你有突**况,多住几天吧。”</p>
这已经是程容住院的第十天,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腹部赘肉越来越沉,得知可以刑满出院,他鲤鱼打挺弹起:“真的吗?你没骗我?马上走马上走,终于能回家了,谁都不许拦我!”</p>
“你乖乖躺好”,周柏把他按回床上,“这些事我来做,用不着你操心。”</p>
当天晚上五点,周柏把卷成团子的程容放进后座,开车往家里走。</p>
出院的一瞬间,木黑黑撕下伪善的面具,开启鬼哭狼嚎模式,走到哪非要人抱着,才能睡得香甜。不知为何,他格外黏糊周柏,每次有哭的势头,周柏抱起来连哄带骗,干嚎几声就过去了,如果程容哄他,那就没法轻松过关,木黑黑张开大口,嚎的似狼不似人,方圆百里都能听见。程容精力不济,抱一会小孩两手酸软,脑袋直往车窗上撞。周柏没法,只能接过来哄,他这车开一会停一会,直到天光微亮,还没回到家里所在的城市。</p>
程容有心帮忙气力不济,侧躺在后座嘟囔:“木白白···后悔了吗?”</p>
周柏从昏沉中清醒,抱紧手中小孩:“什么?”</p>
“我问你,后悔了吗?”,程容半睡半醒,脸枕在手心,不自觉吐露心声,“从此之后,就要有个小豆丁在**后面,哼哼唧唧叫爸爸了,要买进口奶粉买尿布买奶瓶,孩子大了要上补课班、进国际幼儿园,再大点要买学区房···哎呀我都忘了,孩子怎么上户口呀!咱们都没结婚,户口落谁名下呀!不然落我姐家吧,国家迟早放开三胎,她多个小孩也很正常。如果你不乐意,就落在你爸妈名下,就当他们给你生个弟弟···”</p>
周柏越听越不对劲,摆手打发程容:“好了好了可以了,打住打住,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困了多睡会,再几个小时就到家了。”</p>
“睡不着”,程容磨蹭坐起,胸尖磨的厉害,他眼睛总往胸前飘,看看周柏又看看脚尖,鼓起勇气开口:“木白白,我···涨。”</p>
“说了让你少吃点,你偏不听”,周柏轻抬油门,放慢车速,“我找个地方停车,你下去走几圈,呼吸新鲜空气,消化干净就好了。”</p>
程容眨巴眨巴眼睛,知道周柏会错意了,他无意识咬紧嘴唇,撩开胸口的衣服看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哦,哦,好的。”</p>
天光渐亮,车窗外的景色逐渐明亮,程容把头靠上窗户,伸出手指点点,在玻璃上轻轻敲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