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书肩上的胆子很重！</p>
没错。</p>
他对掌握权力有着偏执的执着，却不想再来一次“邲之战”的下场。</p>
真的要是再来一场“邲之战”的情况，晋国哪怕不彻底完犊子，霸主什么的绝对是要没有了的。</p>
楚军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着实让栾书心有些乱，深怕重蹈“邲之战”的覆辙。</p>
其余的“卿”。</p>
士燮本来就觉得不应该在目前与楚国大肆交战。</p>
也就郤至坚定认为不能退缩，一旦这一次退缩的话，晋国的霸业就要失去。</p>
常年打酱油的韩厥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发表意见。</p>
智罃则是深切地想要复仇，只是懂得审时度势，也怕再来一次“邲之战”的下场。</p>
中行偃刚刚成为“卿”，他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p>
暴脾气的郤锜当然想打。</p>
郤犨则是很犹豫。</p>
至于国君？</p>
什么时候晋国由国君说了算啦？</p>
其实也有，像晋景公就能拿主意。</p>
姬寿曼还没有建立属于自己的威信，表现上面未必多么不堪，却是不得人心。</p>
现在要说谁能决定晋国的未来，无疑是栾书这位元帅、执政和中军将。</p>
见所有人都一副死人脸，郤至略微恼火，说道：“韩之战，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p>
操！（一种运动）</p>
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情况啊！</p>
之前受到的耻辱还不够吗？</p>
楚军已经特么压上来了。</p>
难道我们（晋国）身上又要背负新的耻辱？！</p>
栾书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楚师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p>
老兄！</p>
看看情况啊！</p>
楚人明显气势汹汹，还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p>
没发现咱们已经进退失据了吗？</p>
现在最好是先固守，看看不要脸的楚人会不会退去。</p>
一场会议大有不欢而散的趋势。</p>
国君才不会放过这个打众“卿”脸的机会，说道：“诸卿若无良策，可唤众人来议也。”</p>
那一声“啪”响在了八位“卿”的脑海中。</p>
换作平时，他们绝对有人控制不住暴脾气。</p>
现在，一个个却是觉得国君的提议或许不错？</p>
步毅得到郤至的眼神提醒，对国君行了一礼，出去摇人了。</p>
没有多久，晋国的贵族一个个相续到来。</p>
情况很是不妙，晋国贵族的纪律却没有乱。</p>
他们到来后该行礼的行礼，一声不吭地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坐下或站立。</p>
国君虽然很想在诸“卿”的脸上再“啪啪”地抽几下，却不是一个完全不顾大局的人。</p>
他让祁奚将情况介绍一下，亲自问道：“可有良策献予寡人？”</p>
帐内安静得落针可闻。</p>
那些“卿”有一个算一个都表现出没辙的意思。</p>
其实，他们就算谁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还能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打栾书的脸？</p>
还偏偏有人迫不及待了。</p>
士匄一脸稀奇地说：“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p>
只有士匄聪明，其余人都傻吗？</p>
看看那些“卿”的脸色，绝对有人事先想到了这么一招！</p>
只是栾书有退缩迹象。</p>
其余的“卿”没有把握战而胜之。</p>
栾书都怂了！</p>
哪位“卿”会傻乎乎站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p>
不知道栾书是个老阴逼啊！？</p>
等着事后算账吧！</p>
其余的贵族就没个聪明人了？</p>
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不少是拿看傻子的眼神在偷瞄士匄。</p>
魏相和智朔的表情甚至有些肆虐。</p>
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p>
完全是没人有战而胜之的把握。</p>
这个时候站出来多哔哔，打赢了没功劳，输了必然要顶缸。</p>
作为老子的士燮被气了个半死，暴怒地吼道：“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p>
你特么个臭小子是要害死全家啊！</p>
看老子抽不死你！</p>
大家伙，听听就算了！</p>
不要把我家傻儿子的话当真。</p>
士燮霍地站起来，跑出去不知道抢了谁的战戈，进来就冲向士匄，一副今天要把这个傻儿子当场打死的姿态。</p>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各自的表现。</p>
大多数的贵族都在躲，他们才不乐意蹚这趟浑水。</p>
少数几个贵族假惺惺地劝，只是动嘴巴，人是绝对不可能凑向前的。</p>
“武，救我！”士匄被追得狼狈逃窜，躲到了吕武的身后。</p>
他发现自家老子的脸很狰狞，怕被错手干掉了。</p>
吕武并不觉得士燮真会弄死自己的儿子。</p>
现在谁都在看戏，并且不少人表情戏谑。</p>
闹剧始终就是闹剧而已。</p>
顺手卖个人情的事，吕武就递了个台阶，将士匄护在身后，说道：“范伯，在下私以为匄所言甚是。”</p>
一时间，帐内大半的人都愣住了。</p>
这种场合，本来身份地位不够，千万不要轻易开口说话。</p>
要不然，哪怕是说出正确的意见，后果却还是难料的。</p>
那些“卿”早就不需要冒险，要的是稳妥。</p>
吕武则是需要机会。</p>
现在，老范家的两父子让吕武有了开口的机会。</p>
他要是不懂得抓住，赶紧地表演一番，会遭雷劈的！</p>
自家的傻儿子表现欲太强，话或许没什么错，却没看自己是什么身份。</p>
没行冠礼。</p>
没有什么职务。</p>
哔哔个什么啊！！！</p>
士燮用奇异地眼神看着吕武，做出一副追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刻意让出时间让吕武开口说话。</p>
“君上，诸位！”吕武礼行了一圈，平静地问道：“在下可否一言？”</p>
已经有士匄开了个头。</p>
他们之前就只是看戏，又有人想发表意见，还能是咋地？</p>
“上军佐所言，国之存亡非童子所能言语。在下不敢妄言，仅列举亲眼所见之事。”吕武内心里其实很是有些小激动，过了这村没这店的事，好歹给自己碰上。</p>
国君表态，说道：“阴武屡立功勋，为国之勇士，何人敢言你为童子？”</p>
躲在吕武身后的士匄表示不开心，还瘪了瘪嘴。</p>
这一幕被士燮看到，心更累了。</p>
吕武看得非常明白。</p>
这一场战争爆发的意外也突然。</p>
既然两军都已经面对面杵着，没有打出一个胜负，谁想退都退不得。</p>
栾书有心要退，却表态可以固守，说明连他都不能轻易说出撤军的话。</p>
所以，其它废话少说，打是绝对会打，只是无法保证获胜。</p>
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p>
只是心里没底，意志难以得到统一。</p>
吕武看了郤至一眼，得到点头的精神力量支持，说道：“武随相往，见其二卿相恶。今观阵列，王卒以旧，郑陈而不整，蛮军而不陈。陈不违晦，在陈而嚣，合而加嚣，各顾其后，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战必克之。”</p>
郤至脸上的笑容先是僵住，随后却是露出了极度惊喜的表情。</p>
他琢磨着，俺酝酿了很久，正等机会开波大。</p>
这脑子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吕武竟然说出了俺的心里话？</p>
这特么！</p>
难不成，吕武跟俺是同样心思？</p>
这小伙子，很阔以啊！</p>
郤锜很直接地大喝：“善！”</p>
郤犨和郤至真情实意地喊了声：“彩！”</p>
智罃和韩厥对视了一眼，能看出对方都感到了惊艳，默不出声互相点头。</p>
而之前有傻儿子逼得自己不得不进行拙劣演出的士燮，他几乎是双眼放光，想道：“有阴武的补充，我家傻儿子变得不傻。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啊！支持，必须支持！”</p>
中行偃无法控制地用嫉妒的目光看着吕武。</p>
嫉妒那是真的非常嫉妒！</p>
他觉得自己挺聪明，怎么就看不出那么多。</p>
只是嫉妒之后，他想到了跟吕武相处的那个冬天，两人经常会开心地一起吃着火锅唱着歌，建立了很深厚的友情。</p>
“没有想到阴武还有这样的见识与智慧，以后应该多走动啊！”中行偃这么想着。</p>
栾书全程笑眯眯，还会一直笑眯眯下去。</p>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国君，他伸手捅了捅祁奚，低声问道：“阴武有此谋略？”</p>
祁奚其实也感到了震惊。</p>
看看那些“卿”，再看看众贵族。</p>
吕武说完之后，一个又一个都不迷惘了。</p>
他们变得对这一战充满信心，还有点迫不及待要跟楚军开战的架势。</p>
“君上，阴武子所言甚是，不战则已，战必克之！”祁奚觉得听完吕武的那些话，自己对这一战获得胜利变得充满了信心。</p>
国君看向正在挥笔书写的史官，琢磨着是时候表现自己果决的时刻了！</p>
“诸位！”国君站起来，将自己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伟岸一些，说道：“我意采纳士匄所言，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p>
士燮瞪了一眼自己那个露出大喜表情的傻儿子。</p>
沉吟了一声的栾书跟着站起来，说道：“如此，各归各处，静待我令！”</p>
国君不满地看了栾书一眼。</p>
你特么！</p>
俺还没有表演完啊？</p>
就不能给个专场时间？？？</p>
栾书假装没看到国君的不满，对吕武说道：“阴武，你且候住。”</p>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了一句，说道：“魏子也暂留。”</p>
魏琦本来就没动。</p>
他一直都在研究众“卿”，早知道栾书是个老阴逼，对这种明显上眼药的挑拨离间，用膝盖都能思考出来。</p>
栾书没等人都离开，故意大声地问：“听闻阴武往楚营而去，于行辕邀战养由基？”</p>
这一下，没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情不自禁地看向吕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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