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女 母慈子孝

“这……”

皇帝吐血, 黄赞与纪申在京师坐不住了, 两人不商定,由黄赞率部分官员赶往汤泉宫,而由纪申留守京城。黄赞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旦龙驭上宾, 必然是守在皇帝身边的人更有可能获得最大的好处。纪申没有与他争先, 如果桓琚真的死了,当以国事为重,如果没死,那就没什么了。

是以现在与萧司空一同参酌政事的是黄赞。萧司空不大爱管事儿,如果桓琚现在死了, 他是当仁不让, 马上就能复活的。桓琚还活着,除了手抖点儿没别的毛病, 萧司空就继续蜷着。将桓琚示下的几道诏书拿给黄赞看, 黄赞是门下侍中, 干的就是审核诏书、政令的勾当, 自己送上门来, 萧司空不会对他客气。

黄赞看头一件就觉得不妥, 第二件还是不妥,顿时想骂萧司空是个老狐狸。合浦公主的亲笔信还扣在那里呢,有“怨望”有“清君侧”, 这还能是冤枉了?!齐王、鲁王没有物证, 从缴获的信件内容来看, 也是与合浦公主有来有往的,部分内容显是回答。

有这个前提在,安泰公主她能是清白的吗?还补偿!

萧司空转手把个热炭团塞他怀里了,扔都扔不掉,谁叫他是侍中呢?

【我真羡慕纪公可以置身事外了,】黄赞灰溜溜地想,【我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司空真姜桂之性。】不过还好,他跟皇帝是儿女亲家,兴许能转一转面子。

黄赞凭本事做到侍中,有其独到之处,心思电转,居然让他硬生生扒出一道缝儿来:“改葬?圣人说了要以亲王、公主礼安葬了吗?五品顶天了!是圣人慈父之心。”先将第一件事给按下来了,黄赞还知道,太子对凌、杜两个庶人都是不满的,现在给二王、公主隆重安葬,是给太子添堵。压下来了,可以在太子那里留个好印象。

萧司空一笑:“侍中说得有道理。”

黄赞又说:“安泰公主不能揭发合浦公主所谋,岂能无罪?还是要追究的。”

萧司空点点,又摇摇头,道:“圣人正在伤心。”

“那也不行!”黄赞豁出去了,他儿媳妇也是公主呢,惹个安泰公主,他是不会怕的。反正他在汤泉宫还得住两天,把烂摊子收拾出个人样来,等下出去就找儿媳妇商量。

萧司空乐得看黄赞忙碌,慨然道:“侍中如此刚直,我必与侍中联名。”

【TMD你个老狐狸!】黄赞心里大骂萧司空不厚道。

萧司空隐忍这几年,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拂了桓琚的意、起了争执,岂不是前功尽弃、因小失大?知道黄赞是会有不满,他还是当不知道,忍就忍了。

萧司空装傻,黄赞只得出头。

汤泉宫里,桓琚正为手抖心烦,众人皆无法劝得他展颜。颤抖的手长在他的身上,不能治好这个病,任凭说得天花乱坠,桓琚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就什么花儿都没了。

黄赞赶了个不好的时机,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建议报了上去。桓琚的脸更黑了:“怎么?朕的儿女,不该安葬吗?你们都是有儿女的人!你!”他伸手指着黄赞的鼻子,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的抖,又愤怒地将收狠狠地收了回来。

黄赞一头汗,低声道:“圣人要爱护忤逆的子女吗?证据确凿的。”

桓琚眨眨眼,他想起来了!吴王只是坑自己的兄弟姐妹,合浦公主与齐王合谋的是“清君侧”,是针对桓琚这个父亲的!吴王如果是猪狗,合浦公主姐弟就是猪狗不如!

桓琚因为气恼一时发昏的头脑转到正路上来,脸色一变,和气地对黄赞道:“没有侍中,我几乎要犯下大错了。”黄赞逃过一劫,伏地道:“臣惶恐。”

桓琚又问:“以卿之见,这些诏令,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黄赞道:“圣人处置国事,再合适也没有了。”

桓琚有些凄然:“我宁愿自己昏聩,儿子能英明。”

黄赞道:“太子纯孝,圣人安排下来的事务并无疏失之处。留守京城也是恪尽职守。”

桓琚道:“罢了。”又很烦躁地将后别到背后,继而放在身侧,最后撑着御案,又带得身子发颤。恼得紧。

黄赞也是个人精,只当没看见,辞去重拟诏令签发,桓琚道:“就在这里拟完签了吧。”

签字画押又出了事儿——中书舍人拟好了新稿,黄赞等人签了字,还要桓琚再画个“敕”字。桓琚的手已无法将这个字画得像样了,恨恨地将笔一掷:“以后我用玺”。用的也不是国玺,天子六玺,桓琚将随身佩带的“天子之玺”拿来盖了个印儿,以代画敕。

诏令一道一道的颁布出去,朝野上下皆不曾为亲王、公主耗费口舌。安泰公主经黄赞之手,还削了封户,也是幽禁居住,与坑了她姐弟的吴王是一样的待遇。

这些事情于今都是插曲了,大戏是科考。虽然取中的人少,但是取的都是一时之选,是要选来做官的,各方都盯着这件事情,让各府、县选拔贡士。又有赦免、减税等事,朝廷忙了个不亦乐乎。

于亲贵而言,士子还没进京,还不到他们罗致人才的盛会,他们现在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探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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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生病的时候,正是大家表忠心的时候。此时正在冬初,官员的考核还没结束,严礼这样的主官都跑到汤泉宫里来看表弟了。

另一方面,桓嶷也还赖在汤泉宫里不肯走,又与执政商议,广召天下名医来为桓琚医治。

这一次,皇帝不大好哄。他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另有一儿一女是罪人身份,做皇帝的那份脑子将国事有了妥善的处置之后,做父亲的那颗心又回来了。何况,桓琚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疾病。他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看开些”。

太子日夜在身边,他认为“仁弱”。丰邑公主陪了几天,说得口干舌燥,想不出新词就只好说车轱辘话,也被嫌弃了。李淑妃推指要准备十九郎的丧仪不往前凑,李美人被桓琚认为笨手笨脚。病人不开心的时候,是人人得咎。

先是,晋国大长公主近水楼台,先来看侄子,劝他宽心。桓琚并不领情,不阴不阳地道:“我有什么糟心的事吗?”姓桓的可以不讲理,也分对象,晋国大长公主能对别人不讲理,不能对桓琚不讲理,相反,桓琚可以对她不讲理。

晋国大长公主吃鳖,败退。

五郎蜀王来见,还没开口,桓琚抬眼一瞧,气儿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子再来见我吗?”

蜀王忒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亲娘是个美人儿,自己就丑得天怒人怨,还被亲爹给嫌弃了。有了四哥的教训,他还不能回嘴。

蜀王受到打击,败退。

安邑公主接过重任,也来见父亲。先是柔声问好,桓琚有气无力地问:“你看我像很好的样子吗?”

“比、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那你还来做什么?看着老父亲双手发抖吗?”

“阿爹,三郎已为您广求天下名医,就快好了。”

“治好了再说!”桓琚摆明了不讲理了。

安邑公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败退。

萧司空被晋国大长公主在后面赶着去见桓琚,晋国大长公主的原话是:“去劝劝他,他是皇帝的,孙女儿都有了,自己还闹什么小孩子脾气?他还小吗?!他是皇帝,要有尊严!”

萧司空心道:【公主虽然是老羞成怒,说的话却是不错的。圣人当为天下表率,总是耍脾气确是不对。】黄赞也跑了,号称是回京城办事,不能把纪申一个人留京城当苦力,萧司空只能自己来。

不想桓琚对萧司空极和颜悦色,也不提手,也不提儿女,问道:“司空有何事?可是为偏远各州县长官尚在京师,选拔贡士不便而来?”

他处理国事顺溜得很,一点也不像发昏的样子。萧司空蓦地心中一痛:【圣人从做太子开始,就没有误过国事。凡大事,总能持正,克己复礼。有过则改,从无懈怠。人到中年,却又连遭祸事,何其痛也!】

萧司空伏地痛哭:“圣人,你要难过就说出来吧!”

桓琚对萧司空既信重又防备,能力,萧司空不缺,势力,萧司空很大,正因这种能力与势力,造就了桓琚对这位重臣、姑父的双重态度。毕竟是相知几十年的人,桓琚终于对着重臣哭了出来:“司空!”

一声“司空”包含了他无尽的委屈,除此之外,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郁闷都随着这一声排了出来,桓琚只觉无话可说,也没有一个词、一句话、一篇文章能再表达他的心情了。

君臣二人相对而泣,半晌,桓琚抖着手擦眼泪,咧开个笑来:“司空见笑啦。”

萧司空想到自己家里也有一个糟心的儿子,自打合浦公主与齐王的事情翻腾出来,萧度又触动了“凌”这根愁肠,闷闷不乐得让晋国大长公主想再打他一顿。前尘旧事不宜对桓琚提起,萧司空长叹一声:“儿女都是债呀!此生就是来还债的。”

“司空的儿女比我的儿女省心多啦。”

萧司空苦笑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各有各的愁呀。”

两人谈了一阵儿儿女经,桓琚心情转好,对萧司空道:“好啦,都不用担心了。贡士的事情,怎么说?”

“礼部定在明秋,够他们回去选拔的了。时间是尽够的。”

“唔。你看,东宫的官员是不是要再调一调?”

萧司空问道:“圣人的意思是?”

“三郎,品性是极好的,只是……”

萧司空笑了,反问道:“只是什么呢?不够果敢?圣人,治大国如烹小鲜。”

“可也……”桓琚难得没有想什么【你看好太子,当然为他说好话】,而是真心拿烦恼来与萧司空讲。

萧司空道:“太子只要稳就好。”

再次提醒了桓琚,桓琚失笑:“人苦不知足。”

萧司空也笑了:“若是一味安逸,又岂是有担当的人呢?”

君臣二人已许久没有这般坦率平和的谈话了,彼此都带着淡淡的惆怅,又带着些释然。

与萧司空聊过之后,桓琚的情绪就稳定了许多。转手赐了李淑妃金帛以酬其辛劳,又给王才人晋做美人,了了她的夙愿。继而将太子唤来,安抚道:“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桓嶷连称不敢,检讨道:“若儿臣做得好了,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桓琚拍拍他的肩膀:“已经很好了。”回过头来想想,当事的几个人对桓嶷都不大礼貌,他能忍住了没有落井下石,确是一个宽厚的人。桓琚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赐了太子袍服,又赏太子妃新鲜水果、药材等。看到桓嶷就想到了另一个人:“你三姨呢?”

在亲贵拼命凑过来挨骂的时候,桓嶷特意给梁玉送信——别过来!他把妻子、姨母都扣在了京城,免得她们过来受气。等事态平息下来,再过来也不迟,理由都是现成的,得养胎啊。

桓琚听了,以手加额:“是了,她也要做母亲了。她还好吗?”

“儿过来之前看着还行,唯一担心的是她闲不住,活蹦乱跳的让人不安。”

桓琚大笑:“这样不是很好吗?让她过来吧,京里寒冷,有了身孕的人怎么受得住呢?她家里没有别业吗?”

“听说在修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别修了,你给她挑一处吧。”桓琚将麻烦事都解决了,就想叫梁玉来说说话。有时候环顾四下,桓琚也觉得无聊而凄然,除了瞎热闹,连点正经的欢笑都没有了。比划比划,梁玉确是一个解颐客。那就让她过来吧。

皇帝发话了,就算正在生孩子都得赶过来。何况只是怀孩子?人家连房子都给了,这笔酬劳还挺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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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坐在马车上,一摇三晃的,一边杨夫人担心地问:“可还舒适?要不要让他们再慢一点?”

梁玉笑道:“不碍的,挺好。”这些日子她被桓嶷给摁在京城里,委实担心。一旦有机会到汤泉宫,什么毛病都好了。

杨夫人低声抱怨:“你不必为他们奔波的。”她说的“他们”并非指桓琚父子,而是说的袁氏族人。吴王妃姓袁,不是西乡房的,出身比西乡房要厉害得多,是新亭房的——新亭房发迹在新亭这个地方,故而有此称号。吴王被幽禁了,吴王妃当然是得陪着,判决下来之后,吴王妃的母亲便哭着找上了门来求情。

判都判了,并非要改判,而是央求能够设法见一见吴王妃,看看吴王妃的情形,若是短少了东西,也好递送一些。新亭房是冲着梁玉来的,刘夫人、杨夫人都不答腔——也不想兜揽这件事情。袁樵这一支与新亭房并不亲厚,平素也没有什么往来。吴王妃的父亲做他的尚书,袁樵也没有求过他们什么事。

比之袁翼还要疏远。

梁玉没有答允使袁夫人去见女儿,只说:“如今不知情状,我可设法打听消息,待回了消息再说,如何?”

问得客气,袁夫人求人也有求人的态度,再三致谢,又赠以厚礼:“大娘来回奔波辛苦,且必有关节要通,为我家事,如何使大娘破费呢?若有余,只管与我那苦命女儿就是了。”

梁玉应了这一桩人情。

回头来对杨夫人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来,何况彦长、阿先他们父子,须得有几个相好的兄弟子侄才是。且也不费什么事的。”

杨夫人道:“圣人召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不要见了面就说这个。”

“是。”

刘夫人则一直闭目养神,听儿媳妇的提醒,轻笑一声。梁玉的鬼主意只比杨夫人多,不会比杨夫人少,这些分寸的拿捏,必是心中有数的。然而婆媳和睦也是好事,不必再挑剔是不是说的废话了。

到了汤泉宫,刘、杨二位夫人先到袁家别业布置安顿,梁玉则须去面圣。桓琚所赐之别业且无人去看,反正桓嶷说给安排了。

杨夫人嘱咐道:“阿先,你送你娘去宫里。”

袁先垂下手,应道:“是。”寒气刺入鼻腔,痒痒的,袁先揉了揉鼻子。

母子二人又奔到汤泉宫,袁先没有门籍不得入内,便在外面等着。梁玉下了车,对袁先道:“你去车上坐着,还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呢,这么冷的天儿,别傻站着挨冻了。”

袁先笑笑:“哎!”真就跳上了车,梁玉指指一边的角落:“那儿还有个脚炉。”

“哎~”

梁玉笑笑,被小宦官一边一个,护送进了汤泉宫。太子殿下说了,三姨少一根头发,要他们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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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汤泉宫,已没有了两日前的紧张与无措。先前来参加大朝会、看一看皇帝还是好好的、都安心回去干活天塌不下来的官员陆续返京,汤泉宫温暖而又宁静。虽死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但是其中三人是有罪的,另一个是夭折,并不值得皇帝住的地方都显出丧气来,汤泉宫还是梁玉上回来的时候那个繁花如春的样子。

桓琚就是想找个人放松一下,发出命令之后,又有些后悔——似乎有些任性了。闲着没事儿叫个年轻小姨子进宫就为跟她说话,怎么听怎么不大对劲。想反悔的时候,人已经上路了,也就只好自我解嘲地说:“老了,思虑不周。”

梁玉已有心理准备,见到桓琚还是吃惊了,桓琚这样子,除了抖点儿,竟然还不错。她马上笑逐颜开:“我就说圣人是没事的。”

如花的笑靥谁不喜欢呢?桓琚不自觉地跟着扯开了嘴角:“那你就不来看我了?他们都来了!你的良心呢?”指指旁边的座位。

梁玉过去坐了,道:“我的良心顶什么用呀?要是有用,只管拿去!我就是知道遇到事儿还得靠自己挺过来,我看您挺得挺好的。”

桓琚不开心,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梁玉道:“真的,别人的担心,也只是担心罢了,隔靴搔痒。人生的大事,多半得靠自己。”

“你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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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诚恳地说:“我哑过,都明白。所以我就说啊,您挺过来了,挺得很好。”

桓琚的不开心被抹平了:“不错。”感同身受四个字最是难得,只有经历过事情的人,才能有同样的感觉。桓琚的心慢慢平静了开来,抱怨道:“那也不该不先过来。”

“好,我错了,以后……还是不要有需要赶过来的事情吧。”

桓琚也笑了:“岂有此理?与你说说话,好多啦。”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颤抖的手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慢慢地说:“京里,都怎么说这次的事情?”

梁玉道:“我没听。”

“为什么不听?”桓琚潜意识里知道,梁玉从来说话都让他高兴,这次也想听她再说点好听的。

梁玉也不负所望,慢慢地说:“这才到哪里呢?我刚学写字儿的时候,写坏了就接着写,团掉了它还是写坏过,可如果接下来写好了,我还是很好的嘛。还没个定论呢,听什么听?”

【定论。】桓琚心头划过一丝亮来,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开口却是:“怎么来的?一路可还顺利?”

梁玉是一个多么会找竿子往上爬的人?桓琚一句话,她张口就说:“宫里派人去,家里太夫人也想到别庄来,彦长就让阿先请了假,阿先一路陪着我们来的。”

“哦!那个收养来的孩子!”桓琚叹息一声,“你们是忠厚的人,是有福报的。”

梁玉嗔道:“不爱听!什么收养来的?那是我的长子。”

桓琚今天的感慨特别的多,又是一声叹息:【正是这等胸怀,才家宅和睦。可惜我的家里小肚鸡肠的多,三郎性子像姨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愿他也能有好报。】

桓琚道:“他也来了?宣吧。”

“啊?好,就在宫门外头等着我呢。”

袁先在车里昏昏欲睡,冷不丁蒙召入内,抖抖了脑袋,跳下车来:“召我?”

宦官笑道:“正是,三姨对圣人提起小郎君,圣人便说,‘他也来了?宣吧’。”

梁玉的这根裙带分外好使,宦官宫女看袁先像亲人,袁先没见到桓琚就已经知道了“长子”。他不怀疑袁府对他的关爱,但是有了亲生骨肉之后,他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他立意要报答养父一家,第一就得理顺了关系。现在好了,梁玉给他理完了。

进到殿内,桓琚有点挑剔地打量袁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桓琚道:“眼睛怎么了?”

“殿内温暖,热气熏的。”

桓琚横看竖看,又问了袁先一些功课,最后点点头:“三姨说你很好,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自来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当即赐了袁先出身。

袁先拜谢,桓琚颤抖的手按在袁先肩上,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母亲就是一个有孝心的人,她曾为了你外祖母度做女道士,殊为不易。你家风淳朴,令人羡慕啊!”

【我日!圣人有心结了!】梁玉心道,【得赶紧见三郎,让他再孝顺一些,给圣人顺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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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的三姨。

哎,阿先投胎是地狱模式了。得亏后来运气不错,自己也争气。

皇帝毕竟是皇帝。萧司空对他的评价才是代表主流的哈。大家看,太子,按照法统立的,皇后,有凭有据废的,不穷奢极欲,不穷兵黩武。宠妃家人也就是给钱,散官。大臣劝谏也听,也改。儿子女儿也都选门当户对的结婚。黑点是用了酷吏,其中的崔颖也是能吏,其他几个被打死也就打死了。从萧司空的智商来看,桓琚用酷吏也不能说是完全瞎搞,他也达到目的,并且及时叫停了。

PS:萧司空还是欣赏皇帝的,皇帝大事也是信赖姑父。这跟忌惮、韬光养晦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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