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浪按照号牌上的数字,寻到了自己的考棚。
一个只有三平米左右的小窝棚。
答题用的木板横架在中间,想要进去,就只能从下方钻入。
因为木板是钉死在门框上的。
至于说翻过去……
没有哪个考生会冒这种风险。
倒不是怕弄断了横架,而是担心横架断裂的时候,伤着手。
考生的手,比黄金还珍贵。
陈浪又看了看其他的考棚,发现自己这个考棚,确实是最好的。
此前虚报年龄那个老头,就比较倒霉了。
他的考棚在茅厕旁边。
不过这老头好像早就习惯了,脸色相当平静,没有半点怨气。
这把年纪还是个童生,什么场面都经历过,确实不会因为考棚的问题就大动肝火。
“考生入座!”
拿着梆子的差役,由远及近的走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考生必须马上进入考棚,否则取消考试资格。
陈浪赶忙钻进考棚,将笔墨纸砚从考篮中拿出来,放在横架上。
等到梆子响了三次,县试正式开始。
两个差役抬着一块板子,沿着考棚中间的道路,缓缓行走。
板子上写的,就是本次县试的题目。
考生需要自行把题目誊写下来,写错的后果自己负责。
考板移动的速度很慢的,考生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誊写考题。
然而每年的县试,都有考生因为没能誊抄完所有的题目,遗憾落榜。
原因就在于这些考生誊着誊着,就开始思考如何作答。
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考板早就挪走了。
这就是县试的第一次考验。
陈浪虽然很多年没考,但陈二郎考学时候的经验还在,再加上过去两天,盛褚良又给他说了很多考场上需要注意的事项,所以陈浪在誊抄题目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没想别的,就是一个无情的录入机器。
陈浪誊抄完所有的题目后,考板也正好开始移动。
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开始真正的审题。
看了一会,陈浪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
这些题,好眼熟啊。
好多都是盛褚良之前让自己做的那套试卷上的题目。
盛褚良不是出题人,以他的性格,也决计做不出泄题这种事情。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盛褚良押中了!
“老师,你可真是大牛啊!”
陈浪欣喜若狂,背诵本就是他最大的痛点,虽说用了十几天来突击背诵,但这些经义,晦涩难懂也就罢了,关键还有许多的生僻字。
光是记住这些事儿,就让陈浪的脑细胞死了大半。
到后来就发展成了……
打开书,马冬梅。
合上书,马什么梅?
打开书,马冬梅。
合上书,什么冬梅?
最后默写,孙红雷。
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部分的经义默写,都被盛褚良给押中了,而那些没有被押中的题目,就算不作答,扣分也不会太多。
通过后面的阅读理解跟申论是完全可以找补回来的。
陈浪心头大定,取出一张白纸,开始二次誊写与作答。
这一份就算是正式的试卷,卷面需要保持整洁干净。
这里陈浪必须要感谢陈二郎,当年的他为了考上童生,在练字这件事儿上是发了大狠的,就此练出了一手好字。
陈浪这双手,早就被键盘给惯坏了,莫说毛笔,就是钢笔铅笔,他都写的如同狗爬。
背诵部分搞定后,陈浪拿出第二张纸,开始回答阅读理解。
今年县试的阅读理解题目,当真有些奇葩。
要理解的竟然是宫里那个老妖婆说的一段话。
官方的说法叫做懿旨。
陈浪真的是吐槽无能,同时也越发笃定,本县的县令就是通过拍马屁才当的县令。
写祝寿诗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分析老妖婆的话。
当真可笑。
然而可笑归可笑,该分析还是要分析。
陈浪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开始作答。
怎么说也是回答过“门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人,这种分析对陈浪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陈浪洋洋洒洒写了快一千字的理解内容,自我感觉已经把马屁拍到极致,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衙门差役正在挨个发包子跟水。
古代的科举也是个体力活,像南河县这种直接发肉包子的并不多,更多的县城给考生发的就是黑面馍馍,而且个头还特别小,完全吃不饱。
秀才之前的考试,天数都不算多,像是县试就考一天,肚子饿的影响不会太严重。
可从考举人开始,难度就直接翻倍,一场考试往往要持续三四天,碰见个有良心的考场,有良心的考官,考生还能混个半饱。
要是碰见条件差又喜欢贪墨的考官,那考生就得做好饿三四天的心理准备。
考生们也不敢去举报,就怕惹来秋后算账。
最多也就是自己未来当了官,把当初负责自己考试的主考官,想办法修理一顿。
但这种几率还是太小了,因为即便当官,也不会安排到原籍。
等到想办法回到原籍,当初负责的考官,早就调走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喜欢占小便宜的官,才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吃了中饭,陈浪又打报告去了趟茅厕,回来后靠在椅背上歇了一刻钟左右,才再度拿起笔。
他还剩下两个部分没有作答。
第一是诗词,第二是申论。
诗词的主题是秋天,这个对陈浪来说就是送分题。
一首唐朝张籍的秋思,搞定!
至于什么“秋水共长天一色”“霜叶红于二月花”等诗篇,这属于核武器,不能轻易使用。
至于最后的策论题,倒是有些麻烦。
题目是:“浮费弥广”。
看到这四个字,陈浪一时间有点蒙,没有想明白这四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
再看了看其他考棚的考生,也都一个个眉头紧锁,抓耳挠腮。
县试而已,至于弄个如此深奥的题目嘛。
吐槽归吐槽,破题还是要破的。
陈浪拿出草稿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好一会,总算把这个题目的含义给整明白了。
这其实是个财政题。
意思是朝廷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是上行下效,皇帝是个钱串子,下面的官,也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