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特弥勒也不是**,他沿着第一道壕沟来回奔驰以观阵,两圈之后他就看到了王世隆那四百长斧甲士,也看到了签军逃亡,更看到了轻骑在第一道与第二道壕沟间陷入了混乱,似乎一时间撤不出来。
心中暗自算了一下同样在第一道与第二道壕沟间的长斧甲士的接战时间后,回特弥勒立即感到了有些不妙,连忙下达了命令。
“传俺的军令,让匹独里直接带着他的大旗往外跑,这个地形轻骑与长斧兵对战就是在找死。”
“阿离不,你率五个谋克的步卒上前,接应轻骑后撤。”
“阿里班,你率一个甲骑谋克向西,勿要越过壕沟,若是有忠义贼来援,就用重箭袭扰,快去快去!”
“让卓陀安率所有骑兵来援,着机参战!”
说罢,回特弥勒率领最后一个甲骑谋克向东而去,隔着一条壕沟迎向了王世隆的四百长斧甲士。
在奔驰过程中,金军甲骑纷纷搭弓引箭,用抛射的方式,将轻箭射到忠义军甲士阵型之中。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女真常用的破甲重箭是很难远距离抛射的,这种重箭想要破甲,往往得需要抵近十步后借着战马速度一箭射出才可以。
跟后世满清的五步射面法差不多。
但此时的金军却是不敢靠近壕沟了,轻骑已经危险,若是甲骑再陷进去,事情就麻烦了。
忠义军甲士做出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有些倒霉蛋被空中落下的箭矢**了盔甲缝隙,受了一些伤,但绝大多数甲士则是连看都没看金军甲骑,任由披膊与裙甲上扎着箭矢,紧紧跟随着王字大旗,向着被迟滞的金军轻骑而去。
就在这时候,签军已经跑远了,将营寨大门让了出来,又是一阵擂鼓与欢呼声从忠义军营寨中传来,下一刻,正面几道木栏轰然落下,手持长枪的甲士在一面罗字大旗指挥下,蜂拥而出,直扑那几百轻骑。
在两面夹击之下,三百轻骑的指挥官,那名唤作匹独里的行军谋克差点没哭出来。
他原本只有三个谋克的轻骑,此时已经散乱在第二道与第三道壕沟之间,而忠义军出动了一千甲士来打他,可真是把他当盘菜了。
原本匹独里还想着有千余签军在前方垫刀头,轻骑是安全的,可谁成想签军竟然跑得如此之快?谁成想刚刚那些对着签军射箭的忠义军立即就调转矛头,指向了轻骑呢?
这也太坑了!
然而匹独里还没有在纷乱的战场上想出一二应对之法,王字大旗已经近在眼前了。
“都是些薄皮饺子,都给我悠着点,只剁人,别伤马!老子这几天马肉都要吃吐了!”
王世隆大声喊着,也不管到底有几个人听清了他的这番牢骚,与身边三十余亲卫一起,挥起大斧,向着金军轻骑砸去。
拥塞在一起的金军轻骑几乎是如同在镰刀下的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了下去,竟然是毫无反手之力。
没办法,轻骑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
开大阵迎大敌是甲骑甲士的工作,如何能让轻骑去参与近战绞肉呢?
而营寨正面的轻骑更惨。
罗慎言所部的长枪甲士虽然走得比较慢,但他们距离还要近一些,所以即便是参战时间较晚,他们几乎是长斧甲士开战的同一时刻,与金军轻骑开始了厮杀。
而且别忘了,在这里的轻骑还在遭受神臂弩的打击。
到了这时候,再颟顸的金军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但在拔队斩的威胁下,他们反而围绕在各自长官周围,开始了奋力抵抗,不少手里只有一把弓,两壶箭,一把腰刀的轻骑干脆下马,以战马为掩护,以马鞍为盾牌,与忠义军甲士展开血战。
这真的不是匹独里等行军谋克不想跑,而是因为他们现在被战马簇拥在其中,根本跑不了。
眼见着轻骑被围杀,也不知道阿离不到底是因为血气上涌,还是觉得麾下五个谋克的步卒也不能看着袍泽送命,竟然径直沿着那几条填平的道路,开进了战场。
这下子就更热闹了,原本还有些逃脱可能的轻骑被彻底堵住了归路,而金军步卒参战之后,在营寨中的石七朗所部也开始列阵,准备着机参战。
到了这种局面,回特弥勒也只能一边向着身后求援,一边犹豫是否把麾下两个谋克的甲骑也填进去,黏住这一千忠义军甲士。
如果这样做,第六猛安必定会伤亡巨大,但如果成趁着忠义军打开营寨大门,出门作战的时候,能够一举将对方击溃,压着溃军攻入营寨,大事岂不是可以定了?
刘淮眼见这一幕,也有些犹豫。
面前这主攻的千人队明显与其身后的主力有所脱节。
原因不言自明,因为原本在武兴军的设计中,这第一场仗应该就是为了用签军消磨忠义军的士气、力气以及防御工事,谁也没想到回特弥勒竟然直接把正军也砸了进去。
到底要不要首战即决战,回特弥勒身后卓陀安哪里能做得了主?必然会请示都统蒙恬镇国。
而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是忠义军吞了这个猛安的战机。
就当刘淮走下望楼,奔上战马,准备亲自率甲骑沿着西侧出兵通道出营,将武兴军第六猛安兜住的时候,一阵震天的锣声从北方传来。
依旧在与忠义军大战的金军轻骑、步卒瞬间失措,纷纷向后看去,却见回特弥勒也是呆愣片刻,随即狠狠亲手敲起锣来。旗手则是举起了猛安大旗,猛然摇动起来。
得到了撤退的信号,后排的步卒在甲骑的掩护下向后撤去。
而那些正在与忠义军接战的轻骑、步卒却是退无可退。想要转身逃跑的,皆被长斧劈断,长枪攒刺,死得极其不体面。
刘淮拨马来到营中土山上,望着这一幕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忠义军的中军与右军还没有到,刘淮也不想在今日就打成决战,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得坚决才行。所以,金军撤军刘淮的确是松了口气。
另一方面,金军正军果然不同凡响,不只是高级军官们依旧有智略有勇气,就连普通的士卒也可以在劣势中奋勇作战,算得上是忠义军北伐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敌人。
这场仗还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