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邦、傅多,你们二人跟我一起去见统制郎君,其余人暂且歇息饮马。”
李公佐带着众人来到帅帐前,随后就让亲卫各自散去,指着梁邦还有代表东平军的张荣亲卫,招呼他们一起入营。
然而梁邦却是抓着习雍的胳膊说道:“李郎君,俺家统制很看重这厮,让俺带着他跟统制郎君见一面。”
李公佐不耐挥手:“随你便吧。”
随后,四人各自唱名而入。
帅帐之中,刘淮正在一副沙盘上比划着什么,听到声音后笑道:“李三郎来了?可有什么好消息?”
李公佐一拱手:“有的。”
“莫要急,先坐下饮一些茶水,我先去将其余将军唤来。”
因为还要围攻武兴军残部,所以忠义大军也没有倾巢而出,莒州以东的多山地形也不足以支撑万人大军运动,所以,此次还是由刘淮带队,休整完毕的前军与中军一部,合计四千五百兵马,前来支援东平军。
如果算一算兵力对比的话,北伐军汇聚于日照县的人马大约已经到了一万八千人,可即便是这样,想要正面击败金国水军一万五千兵马依旧很难,哪怕最好的局面也只可能是两败俱伤罢了。
所以能拉的援军,还是要尽可能的拉。
但援军来自哪里呢?
天平军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耿京此时已经跟王友直搭上了线,知道从大名府败退回来的天雄军身后跟着一支金国主力正军要顺势杀进山东,自然如临大敌,不可能再派遣援军。
但即便是这样,耿京也没有唤回辛弃疾那三千人马,你可以说其人有些阴私想法,但对忠义军绝对够意思了。
所以,援军只能来自于宋国了。
事实上,当金国水军这个关键词出现在刘淮眼前的时候,其人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泼李三李宝。
这厮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提前开始了北伐,明明提前打好了招呼,怎么行动如此之迟?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如同这般名垂青史的英雄人物,总不可能在最后时刻,临门一脚的时候缩卵了吧?
所谓父债子偿,既然李公佐还在北伐军中,李宝就逃不掉,在三番两次强调援军问题后,李公佐也是麻了爪子,派遣亲兵不断打听自家老爹到哪里了。
就在昨日夜间,终于有人有了确切情报,最迟在十月一日,李宝的船队就会抵达海州,再休整一日,十月三日,李宝就会来参战。
这个消息极大鼓舞了张荣等人,李公佐更是迫不及待,带着张、董二人的亲信,快马加鞭的来到刘淮所在的陈通镇,就是以李宝的消息为凭,将出兵围杀金国水军的事情定下来。
他**,北伐军加起来足有两万多兵马,难道还拿不下区区金国水军。
很快,忠义军的军官们就已经到齐,而就在此时,李公佐方才发现,竟然有一名面生之人来到大帐中,参与这最要紧的军议。
此人大约三旬年纪,面色白净,唇上有两撇胡子,如同儒将,只是脸色有些憔悴罢了。
见李公佐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那人,刘淮笑着说道:“李三郎,此人正是武成军副总管呼延南仙,此时反正起义,与我军一起,抗金北伐,复我汉家江山。”
李公佐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行礼。
呼延南仙随即还礼。
虽然呼延南仙与张荣勾兑属于机密,但张荣还是对麾下的军官有些言语的,省的将武成军派来的信使当探子砍了。
对此,李公佐自然有所察觉,尤其是前几日武成军公开分裂之后,这些事情基本上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呼延南仙自然也知道李公佐,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此人率领水军作战威猛绝伦,更是因为其人的父亲李宝乃是宋国大将,呼延南仙期望通过李公佐与宋国官面上的人物取得联系。
这不怪呼延南仙,毕竟相对于宋金这种万里大国,无论忠义军还是东平军,都过于草台班子了。
既然想要抱大腿,就一定要捡粗的抱。
在真正历史上,以武成军为首的汉儿军就是这么干的,李宝刚到石臼山附近,汉儿军就将金国水军底细卖了个精光,李宝也因此能将金国水军堵在陈家岛,一把火烧个精光。
“……就是如此了,十月三日,我父就会率三千水军抵达日照,皆是精锐,足以正面迎敌。”
将日照周边的军事情况说了一遍之后,李公佐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淮,等待他的决定。
而刘淮则是望着沙盘,复又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他倒不是在犹豫是否要打,现在已经事到临头,如何能不打呢?
别的不说,虽然金国斥候由于要劫掠四方,暂时不会越过九仙山发现伏兵的身影,但再这么拖下去,东平军的士气可就真的不能要了。
原本的战略是,在日照县城下挫败金军士气,东平军找到机会,再撤到荻水镇防守,金军如果还想追,也只能再分兵围困石臼山。
届时忠义军从九仙山小道中杀出,先突袭击溃围困石臼山的金军,再断金国水军的后路,所有兵马前后夹击,一拥而上,把金国水军全都弄死。
但世事难预料,金国水军似乎也学聪明了,根本就是围而不攻,而且派遣游骑劫掠村镇以自肥。这下子金军士气越来越高,东平军反而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场仗虽然依旧有山东义军与李宝水军参与,但跟历史上那场陈岛之战根本不是一码事。
这是堂堂之阵了。
想到这里,刘淮不由得有些心虚,复又有懊恼。
他**,事态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副田地!
见帐中众将同时望向自己,刘淮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是要下决心的,当即肃容问道:“呼延将军,你那两千余武成军能参战吗?”
呼延南仙沉默半晌,方才闷闷说道:“不瞒统制郎君,我的确是想让他们参战以立功,但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袍泽,都在水军这一个饭桶里搅过马勺,埋怨归埋怨。但没有时间整训,很难下死手。”
刘淮点头:“我理解呼延将军的难处,也请呼延将军理解我的难处,既然大战将起,这两千武成军又无法交投名状,我就无法放心将你们摆在后路上。请武成军现在暂且离开莒县,向西去沂水县去寻我父魏公,在他帐下听令。
同时,我也会发文与我父,如果武成军在十月三日没有抵达他的帐下,那就视同反叛,我父将会扔下武兴军那些残兵败将,先去杀武成军。
呼延将军,我将话在这里说明白,这并不是疑你,而是兵凶战危,我需要怜惜儿郎们的性命。”
呼延南仙有些狼狈,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说句难听的,刘淮没有将这两千武成军全都缴械,然后发往阵前作炮灰已经是心善了。
“统制郎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如此也避免了我与水军的一场尴尬,我道谢还来不及……”
见刘淮依旧定定的望着自己,呼延南仙恍然大悟,顿时拱手告辞,竟是连行李都不收拾,就去莒县统军去了。
刘淮倒是不担心此人反复。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双方就会有裂痕。我为什么会相信你的幡然悔悟?你又怎么可能相信我会不计前嫌?
人心隔肚皮,猜疑链一旦生成,得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平息。
更别说刘淮也派斥候时刻监视了武成军的行军方向,如果稍有异动,魏胜一定会出兵先灭了他的。
“此战,全军参战,一个不留。”见外人走了,刘淮抢先定下了基调,随即看向李公佐:“李三郎,全军配合如何配合在这几日已经商议清楚了,如果没有大的变化,事情就是如此了。”
李公佐拱手口称得令。
说罢,刘淮将目光投向忠义军诸将:“张白鱼,你率甲骑随我一起,为开路先锋。”
“喏!”
“鱼元,你率中军两千众为第二锋。”
“喏!”
“李火儿,你率罗慎言、石七朗、王世隆、魏昌四部为第三锋。”
“喏!”
刘淮想了想,觉得没有遗漏之后放在指着沙盘说道:“这是金贼如今在山东最大的一波兵力,吞下之后,山东东路就是一片坦途,就能全部光复!还望诸君一齐努力,让那些胡虏看看,这山东大地,究竟是胡虏的,还是咱们汉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