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叶大相公的军事素养,还真就那么差。
在第二日,也就是十一月四日上午,就在叶义问从睡梦中起身,梳理衣装,想要正式召见刘淮,与他拉关系的时候,却被告知刘锜请他去中军大帐议事。
到了中军大帐的时候,叶义问就发现帐门口一阵混乱,定睛一看,自己十分看重的那名少年将军正在摁着一人暴揍。
被揍的好像是一路主将,周围有许多亲卫想要援护。但都被那名天平军的主将拦下,一个人拿着两把刀鞘追着七八个人开打。
因为在帅帐前,所以没人敢动刀子,最多也就是用刀鞘木棒,但这场面实在是太难看了。
“大军帐前,成何体统?”叶义问大声吼了一句。
场面依旧乱糟糟的,没人搭理他。
辛弃疾用夺来的刀鞘将一名找茬的淮东军将打翻在地,随后又是伸腿横扫,一记窝心脚把绕后的甲士踹飞三步开外,抬眼皮瞥了叶义问一眼,没说话。
何伯求与张白鱼二人则是各自拿着一根哨棒,护卫在刘淮身边,哪个敢过来就是一棒砸翻在地。
“你他**还敢对我的兵马伸手?不知道什么叫做飞虎郎君吗?”刘淮坐在一名淮东军将胸腹位置,揪着对方的脖领子左右开弓抽耳光:“老子在山东杀得金贼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们看着老子的大旗犹如老鼠看到猫。你们这些孬种,被金贼打出了屎,丧军失地,还好意思耀武扬威?”
被抽之人脸上已经红肿成了猪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军帐之外,也有些看热闹的中高级军官,但他们一来没有闹清楚谁是谁非,二来十个淮东军士一起上,被刘淮等四人追着打,刘淮还在进行羞辱式的行刑,实在是太难看了。
军中毕竟是以强者为尊,现在又不能动刀子,真要上去被那挥舞刀鞘的大青兕劈头盖脸打一顿,就更丢人了。
“张四郎。”刘淮出完一口恶气之后,扭头对着张白鱼说道:“我说过,对于这种不敢上阵杀敌,只敢在背后耍阴私手段之人该如何处置?是不是伸手剁手,伸脚剁脚?”
张白鱼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狞笑:“正是如此!”
刘淮起身,踹了地上之人一脚:“刚刚这厮竟敢用右手指我……”
话声刚落,张白鱼就抡圆了木棍,砸断了挨揍之人的左手:“大郎君,抱歉失手了!我现在就砸了他的右手!”
躺在地上的淮东军将发出惨叫声,并且犹如蛆虫一般在地上翻滚起来。
“住手!”帐中终于有人走出,呵斥出声。
刘淮认得此人,正是当今的两浙西路马步军都总管张子盖。
他还有一个更为知名的身份,就是中兴四将张俊的侄子,继承了张俊所有的**遗产,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一方大将了。
然而刘淮却懒得搭理他,原因也很简单。
这厮不只是不想让自家兵马渡江参战,更是眼馋靖难军的军械与兵马,想要直接吞并。
这特么还是靖难大军刚刚抵达江南,如果再等几天,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哪里是能忍的事情?
在地上躺着之人,正是张子盖派遣来作试探的亲信,唤作张彬的统领官。
其实刘淮心中还是有些感谢张子盖的。
初来乍到,有人作挑衅其实不是坏事,因为这样就可以迅速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与底线。
如果没有人挑衅与试探,那只能说明过于弱小,默认不能上桌吃饭。
当然,这必然会得罪一些人,但军中之事,哪里是只靠一团和气就能做成的呢?
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既然已经通过皂角林大捷展示出对外的战力,接下来就要通过对伸手之人的处置,来展示对内的狠辣了。
刘淮冷笑一声,对何伯求努了努嘴。
何伯求会意,他可不管什么宋国高官,这个那个的。之前军议的时候,若不是所有人都在拦,他是真的想跟李宝决生死的。此时见到刘淮示意,双手持哨棒作枪势,直接前刺。
张子盖也算是成名的大将了,万万想不到有人敢如此干脆的对自己动手,再加上已经年过五旬,一时间闪躲不开,束发铜冠被直接打落在地,花白头发披散开来,有说不出的狼狈。
这下子,淮东诸将算是彻底愣住了。
因为张俊曾经就是淮东主将,正如同在淮西避不开韩世忠一般,在淮东也避不开张俊,军中关系盘根错节,许多军将都在张俊麾下当过差,绝对忍不了张子盖平白受屈辱的。
然而喝骂声还没有传出,刘淮的声音却首先响起,他指着张彬破口大骂。
“你金贼阿爹能打你,我刘大郎打你金贼老爹跟打儿子一般,四舍五入。老子打你就是你爷爷给孙子点教训,立一些规矩,你应该懂得感恩!”
一番指桑骂槐的言语说完,刘淮用脚压住了张彬的右臂:“张四郎!”
话声未落,张白鱼手中哨棒就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到了张彬的右臂上。
这次张彬没有惨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刘淮用饿狼盯着食物的眼神环顾四周,原本还要喝骂的淮东军将此时均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放肆出言。
只有披头散发的张子盖在亲卫身后颤抖出声:“好,很好……”
刘淮回头瞥了这厮一眼:“老东西,你想清楚再放屁,你就算有百万大军,也是远在天边,但你就在老子十步之内。这个距离秦始皇都害怕,你他**秦始皇还牛逼?”
“够了!”
“住手!”
两声怒喝从两边传来,叶义问与刘锜几乎是同时现身,阻止了刘淮继续撒泼。
要说刘锜没有用刘淮来压一压各路兵**意味,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他就应该第一时间出面镇场子了,但他也绝不可能让刘淮轻易的杀掉一名宋国高官。
打伤统领官是一码事,袭杀一路总管就是另一码事了。
刘锜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彬,随后拄着刀说道:“此事暂且揭过,都进来开军议!”
张子盖浑身发抖:“都统,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锜暗暗摇头。
张子盖这几年赋闲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刚他想要找回场子其实很简单,直接带着亲卫扑上去就成了,对方就四人,你怕什么?
届时就算把刘淮等人殴死,刘锜也只能捏着鼻子替他收拾残局。
你们加起来都快二十人了,竟然奈何不了对方四人,又能怨得了谁?
叶义问也沉下脸来说道:“张总管,这是国战,要相忍为国。”
张子盖脸色青白不定,却终究不敢在这种场合拂袖而去,终于还是披散着头发,来到了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