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瑾没有理会，带人离开。
苏元卓听着脚步声，悄悄抬眸偷瞄了一眼，就见扶乐、扶亦和几个小厮被带走了。
细细一回想，这正是下水救苏安筠的仆从。
他能做到户部尚书一职，就不是蠢人，就一眼他就明了。
这些人，与苏安筠的死都有关，只是，凶手是谁，他还不知。
他心思一凛，低头看向手中霍怀瑾丢给他的口供。
等他看完，后背冷汗涔涔，软了身子一下瘫倒在地，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全完了。
霍怀瑾带人，在观赏池中，不但找到了扶乐妹妹的尸身，还找到另外四具尸体。
因时间问题，其中四具都化成了白骨，还有一具，被泡的腐烂无法辨认容貌了。
霍怀瑾让人将尸体带回刑狱司，自己则去找乔为初说明了情况。
乔为初听完，黑眸愠怒拂过，却没有太多意外。
霍怀瑾眸光一闪：“你想到了？”
乔为初点头。
“从扶乐身上的伤可看出苏安筠是一个**，她以凌虐他人来获得快乐。这样的人，一旦杀了人，就不会收手的。
每一次杀人，只会让她肾上腺素飙升，得到一种难言的快乐。
这玩意，一旦得到了一次，就会染上瘾，根本收不住手的。”
霍怀瑾心也跟着沉了沉。
乔为初轻呲，低声呢喃：“这吃人的时代呀。”
霍怀瑾未听清，偏眸看她面上嘲讽的神色，心抽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
乔为初抬手摸摸脸，将情绪压下，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无事，送我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帮扶乐找到妹妹。”
霍怀瑾喉头哽了哽，多看了她一会，想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乔为初转身上马车，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纠结。
刑狱司。
孙光耀在他们回来前，先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等见了乔为初，他飞快的将自己验出的情况告诉她。
五个死者，年龄都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其中四具骸骨，死因无法查验。余下一具，是死后被丢入湖中的。
在她腐烂的尸身上，他找出了大大小小一共三十多处伤疤，但因尸体腐烂的太过严重，无法判断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乔为初听言，眸中神色更冷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苏安筠杀人的流程了。
随即挑选一个丫鬟，先凌虐，虐到还剩一口气后就将人丢到湖中，然后看人拼命挣扎后一点一点沉下走向死亡。
就如扶乐，若她不杀苏安筠，那下一个被杀的就是她。
她从扶乐口中得知，她已经被苏安筠虐待了半年有余了。
扶乐能活到现在，大约是因为她比其他人更能忍吧？
对于施暴者而言，有时被害者的隐忍，会更加刺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更兴奋。
乔为初深呼吸，将翻滚的情绪压下，问孙光耀：“那几具白骨，都有什么特点？”
孙光耀想想，摇头。
“其实每具白骨上，都挺多伤的。有一具单骨折就有四处，很难说出有什么特点。若硬要说的，就是他们伤比较多。”
乔为初抿唇，一时真是找不出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她偏头，对霍怀瑾说：“你让人去问问扶乐，她的妹妹有什么身体有什么特点。”
霍怀瑾偏头对风倾颔首示意。
风倾领命，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带着扶乐一起回来了。
风倾有些为难的同霍怀瑾说：“扶乐姑娘说她可以认出，祈求属下一定要带她来。属下抹不开，就……请主子责罚！”
霍怀瑾大约也能摸到点他的心思，暗含警告的看他一眼，便点头让他带人去认尸。
扶乐走到乔为初面前，先跪下给她磕了个响头，诚心道谢。
乔为初吓的朝旁边蹦开，又手忙脚乱的将她拉起来。
“哎呀，你别这样。我可比你小，这会折我寿的！”
她装着不高兴的虎着脸，瞪着扶乐。
扶乐莞尔。
“姑娘，我们平辈，再则我这是道谢，会给您增加功德的。”
乔为初瘪瘪嘴，还是不高兴的冲她摆手。
“还是别了。你以后要是再跪，我可就不理你了。”
扶乐笑着点头应下，心道：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乔为初摸摸鼻子：“你来看看，哪个是你妹妹。不过都是白骨了，你要怎么辨认？”
扶乐扫了一眼尸体，然后走到身量最小的一具尸体前，低头看了看尸体的脚，然后起身，笃定的说：“这是我妹妹。”
乔为初走过去，先看了看脚。
这尸体的脚趾，小拇指处，有被利器砍伤的痕迹。
看着，像是被人砍掉了一根脚趾。
扶乐见状，开口道：“我妹妹出生时，右脚天生六指。三岁时，家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说她的六指是刑克六亲的表现，需砍了一节脚趾才能保全家平安。”
她话语顿了顿，嗤笑：“可即使砍了一节，父母还是将她视为灾祸，凡是家中出了什么不好的事，都会怪罪在她的身上。
因而她在家的日子，过的水生火热，然后在她八岁时，就被卖给村里一户老赖做童养媳，之后那家日子也难过，又将她给卖了。
这一卖，就不知卖到了何处。
我找了她好久，才知她被卖到京中的尚书府。
本以为她入了高门大户，虽没了自由，但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
可谁想……”
扶乐低下头，吃吃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捂嘴哭了起来。
乔为初抬手，本想揽她的肩头，奈何身量太矮，只能揽她的腰，伸手拍拍做安抚。
扶乐哭了会，一睁眼，就看她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她那张干瘦的小脸与自己妹妹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她情不自禁，反手将乔为初揽入怀中抱的紧紧的，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
乔为初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在听到她呜咽的道歉后停了动作，安静的靠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良久。
扶乐回过神，慢慢松开她，低头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控。”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又安抚般的拍拍她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