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这就去。”
孙野听罢起身要走。
“吃饭完再说吧。”
孙恒话里有话。
“我饱了。”
孙野放下筷子走出餐厅。
“要是叫韩贵知道这事,这通匪的罪名,咱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孙恒苦着脸望着爷。
“赶紧吃饭!”
孙桂良用筷子抄起一大块鸡肉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
抱犊崮山外的一个村子里。
一个官兵从一个简陋的茅草小院里拖着只老山羊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跟着跑了出来。
“捐不起军饷,就拿这羊抵了!”官兵怒喝道。
妇女呼天抢地地哀嚎:“老祖宗啊,俺家可就剩这一个羊了,它马上就要下羔子了,俺还指望卖了它给俺儿子娶媳妇呢!”
“下羔子好,正好吃烤乳羊!”
孙野从小院门前策马飞驰而过,正好看到这官兵将妇女推倒在地的一幕。
他稍作踌躇,从马背的褡裢里取出一块毛巾挡住口鼻系在脑后,随后调转马头跑到小院门前。
“把羊还给人家!”孙野以命令的口吻呵斥道。
“奶奶的,算老几呀你!”官兵嘴里骂着便拉开了“汉阳造”的枪栓。
孙野见状从马上飞跃而起,一个空翻跳到官兵身后。
这官兵正纳闷这马上的人怎么一眨眼不见了,孙野已经从背后夺了他的枪,又一脚踢在他脸上,直打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
“你他娘的——老大饶命!老大饶命啊!”见孙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这官兵立刻跪在地上了。
妇女见状,搂着羊怯生生的坐在地上看着孙野。
孙野瞪着这官兵,冲妇女努努嘴。
这官兵立刻调转方向对妇女磕头:“对不住了大嫂子!都怪俺不通人性,您别跟俺一般见识!”
妇女哪见过这阵势,这一弄吓得更是用手撑着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
“光磕头赔罪就够了吗?”
这官兵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在手里看了半天,爬到妇女跟前把大洋塞到妇女手里:“大嫂子俺再给你赔个罪,这块大洋算是俺给你儿子娶媳妇随喜的钱!”
“这还差不多,以后再乱欺负人,爷我弄死你!”
“不敢了老大,俺再也不敢了!”
等他抬起头来时,孙野已上马离去了。
“爷是山里的马子,想报仇上山里找爷去!”
话音刚落,孙野发现村口处、韩贵和几个官兵正躺在碾子上晒太阳,便甩开鞭子使劲抽了几下马屁股,马箭也似的从韩贵面前一冲而过,踏起的尘土呛得他连连骂娘。
“娘了个×的,这谁呀!”
“马子!营长!马子!刚才过去那小子是马子!”
被打的官兵捂着脸从村里跑出来。
韩贵忙再去看,路上连尘土都已散尽了,哪还有人影!
……
笔直的两座峭壁耸立间,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通向抱犊崮山脚下。
孙野勒马,前方百米处便是抱犊崮山寨的大门了。
两座峭壁之间用石头砌了一道寨门,这寨门修得倒挺符合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两座峭壁最外缘处约有二十米的直线距离,全然用石块垒砌连接成一道七八米高、三米多厚的寨墙,寨墙上砌女儿墙和一座同样石砌的简单箭楼。
拱形的寨门洞开的并不大,只有两米左右见方,一块整个的大石板算是门。就这地方如果没有飞机大炮,纵是千军万马来攻,恐怕也很难突破。
凝望着抱犊崮巍峨挺拔的主峰,孙野的思绪回到五年前:
那是一个黎明,孙野和“娃娃亲”的未婚妻崔梓童约定上抱犊崮顶上看日出。他们一起顺着峭壁向上攀爬,孙野抢先一步爬上崮顶。
“孙野,我爬不动了!”崔梓童气喘吁吁。
孙野向下伸出一只手,崔梓童毫不犹豫地抓住。
孙野把她拉上来。
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裳。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崔梓童沮丧地说。
“不就是件衣裳吗,破了再买件就是了。”
“这可是你给我买的。”
“以后我再给你买!”
“不行,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回去以后我找个裁缝铺子补一补。”崔梓童深情地望着孙野,“孙野,我想以后天天跟你在一起。”
“等咱们长大结了婚就天天在一起了!”
“嗯!”
崔梓童幸福地依偎在孙野肩膀上,望着一轮红日缓缓从东方升起……
一颗蹭着头皮而过的子弹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二哥,俺枪法准不。”
寨门上,辫子刘光绪爷款的“汉阳造”枪口缓缓冒着烟,他得意地冲着周天成笑。
“准个屁,你没看他是从马上跳下来的,不是摔下来的。”
周天成掏出半架望眼镜放在右眼上,闭上左眼盯着前方。
说是半架望远镜,是因为另一半已经被炮弹给炸坏了,豁牙子似的缺口很有艺术感,就连剩下这一半镜片也是裂的。
因此,周天成眼睛里看到正下马猫着腰往这边看的孙野也是四分五裂的。
“毁了!升寨门!”
周天成扔下望远镜就往寨门下跑。
“二哥你干啥去?你等着俺再补一枪!”
“补你奶奶个腿,这是孙少爷!”
“什么?!”
辫子刘闻声赶忙追上去。
笨重的石门刚刚升起到膝盖的时候,周天成便猫着腰钻了出来。
孙野已经扯着马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
“少爷!少爷!”
见跑过来的是周天成和辫子刘,孙野长舒一口气。
“这是你们送我的见面礼?”孙野笑着说。
“误会!太误会了少爷!”周天成赶忙上前搂住孙野膀子,“我看你身上背着条枪,还以为你是来探路的兵崽子呢!”
“得亏俺这枪岁数大了,俺瞄着你的胸脯子打中了头发,要不然可真毁了!”辫子刘嘿嘿笑道。
“少爷,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二人急忙簇拥着孙野进了寨门。
孙野仰望着头顶厚厚的青石门板,原来这大石门是采用每边两个定滑轮搭配两个动滑轮来操作的,怪不得四个人就能用辘轳摇起来。
这门板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两三千斤重,不用滑轮装置,就是十个人也不一定挪得动。
进了寨门,里面是一条长满了松柏的山间小道,一眼望不到头。
“别骑马了孙少爷,咱坐车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