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恩典 第22章 幻觉

“走吧。(..)”</p>

巫妖率先跃入了门中。</p>

林站在门口垂首想了想,然后双手抓住脑袋, 也迈着大步走了过去。</p>

穿过洞开的白骨之门, 跨入黑幽幽的入口的瞬间,她感到身子骤然一轻, 眼前亦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身上这幅累赘的骨头突然消失,然后只剩下了灵魂的重量, 灵魂的感觉。</p>

从那一个瞬间开始,无数的声音化作无数的风朝她的方向汇聚而来, 瞬间淹没了她, 裹挟着她一路呼啸着尖笑着向上飞去。那些笑声冥冥之中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含义,但若细细听去,又仿佛只是哭笑声而已。它们在给她带来痛苦的同时, 尖叫着向着从她的眼、口、鼻灌入,朝着她的灵魂内部涌去, 似乎想要钻入她的身体, 又似乎想要让她成为它们的一部分。</p>

难受得仿佛窒息。</p>

她只能尽全力屏住呼吸, 保持那一线清醒, 然后拼命向上挣扎——最后终于突破而出。</p>

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 她终于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重量,就像是油摆脱水的束缚之后那般分明。</p>

“哈……哈……你不会是想弄死我……”吧。</p>

抬眼, 抱怨的话卡在了最后一个音节。</p>

背后的骨门已经消失, 就好像从没存在过。此刻, 他们正站在一片绵延的白『色』沙丘之下, 脚下的砂子像新雪一样洁净,比她见过最美的海滩还要细腻。一条显然经过精心修整的白骨之路在他们的眼前蜿蜒向前,绿『色』的骨烛悬浮在道路两旁,沿着道路一路铺陈开去,点点摇曳之下,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摇摇指向高处那无数座金字塔型的建筑。莹绿『色』的夜空之下,那黑沉沉的建筑群如同茕茕矗立的碑林。</p>

仿佛为这样的景象所震慑,林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p>

巫妖难得的没有出声讽刺她,而是等她回神之后,小步蹦跳着往上爬去,始终走在她的前面。</p>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登顶。</p>

沙丘并不高,大约三刻以后,两人就来到了建筑群的门口。</p>

在看清里面情况的时候,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p>

因为实在是……太热闹了。</p>

鸟头狮身,羊头人身,蛇头蜥蜴尾巴……飞的跑的爬的,高矮胖瘦,各种型号,各种款式的骨头,顶着大大小小的袍子或罩子,怀里抱着书籍、卷轴、烧瓶、水晶球,咔哒咔哒地满地『乱』跑,在各个黑『色』的建筑间来回穿梭,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如果忽略那些奇怪的体型,甚至可以说和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p>

林并不是没有见过骷髅,也绝不是害怕。但是她见过的那些模型大多一样,一茬茬刷过去,和割草没什么区别。绝对比不上这里品种丰富,景『色』壮观。</p>

“这就是你说的超可怕的地方?”林看得目不暇接。</p>

“嗯。”</p>

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可怕啊,林想,相反,简直美妙极了。</p>

如果这些家伙身上还有肉,那么这里大概就是一个猎奇动物园吧?</p>

这些形状各异的巫妖,满广场绿油油饿火焰,在她眼中堪称是装在不同甜筒脆壳里的冰激凌——假如出去的条件是吃掉所有这些的话,那么她愿意。</p>

林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开去。</p>

“我劝你不要『乱』来。”巫妖仿佛看穿了林的所想,发出一声嗤笑。</p>

“恩?”林收回黏在一只斯芬克斯骷髅身上的眼睛。</p>

“除了离开,这里其他都很自由,但是有两条禁令绝对不能犯。”</p>

“啊?”</p>

“第一条就是,绝对不允许公然杀戮同类。”</p>

“这样啊……”林发出非常遗憾的叹息,“那第二点呢……”</p>

“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p>

巫妖抖抖耳朵示意她跟上。可蹦蹦跳跳出去没几步,就发现她根本没有跟上来。</p>

“怎么回事?”他非常不耐烦地回头。</p>

“刚才好像有银喊窝?”林扶着大脑袋,稍微转了转。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呼声,可在她视线所及范围内,什么也没看到。</p>

“是你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吧?”</p>

“不似,窝又听到了,唉?就在这尼。”林稳住脑袋,费劲地转了个身,果然背后有个被她粗犷的身躯所遮挡的瘦小家伙。</p>

巫妖:“……”</p>

“……对……对……对对对不起。”感受到两人的注视,那瘦小的身影一边哆嗦,一边忙着鞠躬道歉。</p>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的青年人,面『色』惨淡,穿着皱巴巴的斗篷和袍子,从本人到着装,随处可见岁月磨损的痕迹。</p>

这样子彻底暴『露』在林还有巫妖的视线下的瞬间,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或者说是惨绿,一副随时可能昏倒的样子。</p>

不过林所关心的不是这个。</p>

“人类?”她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类在这里?”</p>

说罢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瞥了巫妖一眼:“泥不是嗦只有巫妖才能识破幻觉,来到这里么?”</p>

巫妖非常不屑地噗嗤了一声,转而用亡灵语说道:“是啊,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家伙是活的了?哦我忘了你还不会用洞察之眼。”</p>

“……”</p>

“虽然说**还很新鲜,但你闻闻这浓重的死气?”</p>

“索以嗦他……”</p>

“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听你们说话。”那人一边哆嗦着,一边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先前说的时候通用语对吧?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p>

“我明明记得我先前是在一片遗迹里面,和我的同伴走失了,结果不知道发生什么,昏了过去。醒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一片白『色』的沙丘上——看起来非常可怕。啊更可怕的是这里,这里为什么到处都有会跑的骷髅!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而且他们完全不理我,说的话我也完全听不懂,只有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可你们为什么是一只猪和一只兔子!”</p>

“喂泥这银会不会说话啊。”</p>

“那个……不……不不不好意思,”青年道歉,“我真的是太激动了,真的是失礼了。不管怎么样,你们是我这里唯一能交流的……生……生物,请问你们的名字是……”</p>

林正想说话,却不防巫妖一个大跳蹦到她脚边,使劲用门牙扯住了她的袍角。</p>

注意到巫妖的动作,青年又是一番猛的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姆;布里吉托,你们可以叫我卡姆……嗯,请问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要怎么离开呢?”</p>

林望向巫妖。</p>

巫妖绿幽幽的眼珠微微闪了闪:“知道,正好我们也想找到出去的办法,所以你要和我们一起来么?”</p>

就这样,兔子巫妖带着一个懵懵懂懂的人类,还有一只猪精巫妖来到了正中的金字塔前。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大约有五只猪精高的四方大门上,悬挂着一颗硕大的、长角的马头头骨,看起来分外醒目。</p>

“啊,这个我知道。”林悄悄地冲着怀里的巫妖嘀咕,“是不是那种万事通?就是你问它什么,它都知道的那种?”</p>

“呵。”巫妖凉凉地笑了声,“你走近点不就知道了么?还有你,躲那么远干嘛?”</p>

卡姆站在两人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尴尬地笑了笑,慢慢地挪到了林的边上。</p>

感受到来访者的瞬间,幽绿『色』的火焰自那匹马的眼眶中亮起。它垂首注视着下方的来者,沉默喷出一口冰冷的气息。那气息围绕着林还有她怀里面的杜鸡兔转了一圈,又绕到一旁的卡姆身上,最后重新钻回到那马头硕大的鼻孔中。</p>

接着那马头咔哒咔哒响了起来,用冰凉而木讷的声音说道:</p>

“欢迎……欢迎提前回来,学员哈尔,欢迎重回巫妖大家庭。因为你提前回归,所以奖励学期年限三十年,本学期剩余学习年限为八十年。鉴于你带回了两名新成员,因此减少两门毕业课程要求,总剩余课程数为九百八十二门。”</p>

正当林和卡姆听得一头雾水的时候,马头又再度响了起来,先是冲着林咔哒咔哒响了两声,然后转向卡姆,继续说道:</p>

“还有你们。欢迎,欢迎你们……新学员阿尔法与贝塔,欢迎你们加入巫妖的大家庭。稍后你们可以更改自己的使用名,进行登记。登记过后,你们将从见习身份开始,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成为大巫妖的道路,为深渊的崛起而努力。在那之前,请专心学习。第一学期为五十年,总剩余课程数为一千八百七十五门。”</p>

这一刻,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p>sxbiquge/read/58/582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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