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看见须发皆白的魏群手持大环刀挡住去路,顿时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说道:“老将军,这是个误会,我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理论。”
他知道老将军魏山是个脾气极为暴躁之人,嫉恶如仇,而且真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当年上阵杀敌,一人斩杀了上百敌军海盗。
现在见他如此暴怒,哪敢再跟他顶撞,当下不吃眼前亏,只想先逃走再说。因此赶紧服软,说是个误会,只想先逃走,回头在都部署那儿禀报之后,再来找他们的晦气。
魏山一声暴喝,策马冲了过来,九环刀高高举起,划过一道白线,咔嚓一声,将范忠的马头直接斩了。
范忠吓得惨叫,还以为人头落地,随即被喷了一头一脸的血水,从马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地上。这才发现对方只是把自己的马头给砍了,脑袋还在,已经吓得再次尿了裤子。
魏山呵斥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谁敢上前阻拦,杀无赦。”
这一下范忠带来的十几个护卫哪敢上前,一个个面面相觑。而魏山的亲兵护卫冲上来,将地上摔的灰头土脸,一身鲜血的范忠按倒在地。
护卫们取绳索将他绑了,他的右臂本来是已经折断挂在脖子上的,现在把脖子上的绳子也扯了,断折的手就反过去绑上,原来已经接好的手臂又给弄错位,痛得他惨叫连连,死去活来。
护卫将他绑好,扯过来跪在了魏山的马前,魏山说道:“把他扔在马上,现在去找杜先生,我要在杜先生面前亲手宰了这淫贼,给杜先生一个交代,我再去找都部署请罪。”
护卫们提起范忠扔到马上,跟着魏山策马往杭州城而去。
魏占群和副指挥使以及其他将官都在屁股后面跟着,心中叫苦不迭,这下魏山只怕是闯了大祸,可是眼下只有把都部署叫来才能阻止他。魏占群立刻让护卫飞马赶去请两浙路马步军都部署苗库,让他赶到杭州生药铺,好在都部署司也在杭州附近,应该来得及,自己尽可能拖延时间。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冲杭州城的婉柔生药铺。
杜文浩带着苏婉柔回到生药铺,便看见药铺里苏长空、苏长奇、苏长生兄弟三个簇拥着老太爷在里面等候。
杜文浩冷着脸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长生赶紧赔笑过来说:“我们听说杭州部署大人请您去赴宴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想过来问问情况,部署大人对你如此礼敬有加,真是难得呀,如果能够攀上部署大人这个高枝,咱们苏家可就太有脸了。以后整个杭州城横着走都没人敢管,谁敢惹部署大人,那他就是活腻味了。”
杜文浩立刻明白,原来这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过来攀附关系的。眼见老太爷和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满嘴的阿谀奉承之话,杜文浩十分厌烦,扭头对苏婉柔说道:“你去休息吧,我到前面去看病。”
苏婉柔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了,我也跟你到前面去忙吧。”
杜文浩点头,便带着苏婉柔到大堂前面坐堂问诊,也不理睬老太爷他们一家。
反正他们在内宅,没在大堂,只要不影响生意,毕竟是苏婉柔的亲人,杜文浩也不会撵他们。老太爷一时觉得很是没脸,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商量了片刻决定,等杜文浩他们忙完,弄个家宴庆贺一下,一边吩咐老宅那边准备酒宴,一边再耐心等候。
等不多久,忽然听到外面马蹄声响,不少人都四下躲避。生药铺的伙计们都吃了一惊,徐华强一下就能听出这是军马狂奔,而且不止一匹,来的方向正是生药铺。
徐华强立刻使了个眼色,十个护卫马上各自抄家伙,做好了护卫准备,把杜文浩和苏婉柔护在中间,而徐华强则快步来到门口凝神细看。
只见那队人马已经冲到了近前,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一手提着大环刀,一手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军官,拖着他跟拖死狗一样,拖进了生药铺。
徐华强认出了这老将军就是之前杜文浩救治的部署将军魏山,赶紧上前拱手道:“老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魏山说道:“这狗贼得罪了杜夫人,我要让他给杜先生磕头赔罪,然后当着杜先生的面把他的狗头砍下来,执行军法。”
徐华强皱眉,扭头望向杜文浩,杜文浩挥了挥手,徐华强这才和护卫退开。而就在这时,老太爷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说大队的兵士冲到生药铺来了,吓得赶紧跑出来看究竟。
他们一眼便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手持大环刀提着一个人正急匆匆往里走,后面跟着大队的军官,也都是身穿铠甲的大将。苏家父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呼啦一声全都跪在地上。
老太爷双手乱摆说道:“都是杜文浩他一个人惹的祸,和我们苏家人无关呀,将军要杀他一个人,可别杀我们苏家呀,我们苏家已经跟他撇清关系了。”
魏山飞起一脚,将老太爷踢得摔了出去,连带着撞翻了后面苏长空三兄弟,他们痛得在地上惨叫连连。
魏山拖着范忠进来,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九环刀架在他脖子上,怒道:“给杜先生和夫人磕头赔罪。”
范忠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裂,此刻九环刀架在脖子上,又淋了一裤裆屎,几乎都要瘫在地上,哀嚎连连:“杜先生,杜夫人,我有眼无珠冒犯夫人,这是死罪,我认罪了。求你原谅,我不想死,你饶了我吧。”
他的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额头鲜血都磕出来了,只是他双手被反绑在后背,胸部肋骨又被杜文浩踢断,使不上劲,头磕下去就根本起不来。只好用头点在地上,哀嚎着求饶命。
老太爷他们三个被踢得七荤八素,摔到一边,望着眼前的一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们满以为杜文浩在军营中肯定惹下了什么大祸,所以才提前跑回来的。这位兵马部署将军带着人找上门来要砍死杜文浩,所以他们赶紧撇清关系,免得殃及池鱼。
没想到人家确是押着人来给杜文浩道歉来了,还要在杜文浩面前砍下这人的头谢罪,这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老将军这么做。难道自己的窝囊废赘婿是个很厉害的人吗,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相信这一点。
望着眼前这一切,老太爷心头又在懊悔,如果杜文浩真的是比老将军还要厉害的人,那他们先前说的那番话又被杜文浩听在耳中,只怕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又要毁之一旦,不由得肠子都悔青了,可是现在偏偏毫无办法。
苏婉柔吓得躲在杜文浩身后,杜文浩一挑眉:“军法如山,老将军能够严格执行军法,好样的。”
“理所应当。”
魏山双手握着九环大刀,高高举起,便要一刀斩下跪在地上的范忠的人头。就在这时,魏占群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在那范忠的面前举手道:“父亲且慢!”
魏山高高举起九环刀,怒道:“滚开。”
“不行,父亲大人,你要杀了他,都部署大人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他是都部署司的人,就把他绑了,交给都部署大人去处置吧。”
范忠一听嚎叫着:“是呀,我是都部署司的人。老将军,你不能够杀我呀,把我交给都部署苗大人,苗大人会处置我的,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过我吧,把我交给苗大人吧。”
都部署苗大人是他绝对的靠山,他从一个小小军士一路能当到巡检使,全都是靠请客送礼,拍马屁得来的。他们家道殷实,舍得花大把的钱去买来的官,这才一路升到了巡检使。而且各种耀武扬威,打秋风的差事,基本上都部署都是让他去办,这次同样如此。
他相信如果把自己交给都部署苗库处置,绝对不会被杀的,大不了打他一顿板子,就已经顶了天了。不过就是再拿一笔钱行贿罢了。
“滚开。”
老将军一声暴喝,可是儿子魏占群依旧跪在他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了范忠,说道:“父亲息怒,不能杀他,他是都部署的人,送到都部署司那去吧。而且他已经给杜先生磕头道歉,由都部署苗大人处置更好,杀了都部署的人,咱们担待不起。”
“我叫你滚开。”
“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下大错。”
“滚。”
老将军上前飞起一脚,正中儿子的肚子,魏占群闷哼一声,身子痛得弯了下去,但他很快又直起了腰,依旧挡在范忠面前,说道:“父亲息怒,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让开。”
老将军又是一脚狠狠踹的儿子的胸口,这一脚力道十足,魏占群哇的一口鲜血都吐了出来,依旧跪在父亲面前,不肯让步。
那些部将眼看副部署将军拼死都要阻挡老将军,也忘了生死,冲了上来,七手八脚抱住了老将军的腿和手,可是没人敢去夺他的刀。老将军狂怒地吼叫着,将身上抱着的那些副将像甩沙袋一样甩了出去,可是这些人甩出去,又拼死冲上来抱住他。
范忠眼看机会难得,那还能留下送死,他起不来就只能打了个滚,踉跄着爬起,就要往外跑。老太爷他们几个眼见没人阻拦,可不能让这囚犯跑了。他既然被五花大绑,又被部署老将军亲自押着来请罪的,肯定是罪犯。
于是老太爷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立刻吼了一声:“把他拦住,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