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花,你有盆吗 被抓了

“禄存少爷的头脑真好用, 一定可以很快长出龟壳来的。”

老龟欣慰地赞扬了一句,又极轻地叹了口气,继续慢吞吞道:“如果当时玄武殿也有禄存少爷在,大概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虎殿下就已经走得很远了……”

穆羡鱼听得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顿了片刻才道:“然后先祖就什么也没做,光是让您在这里卖拨浪鼓了吗?”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我只管在这里卖拨浪鼓,别的就都不知道了……”

老龟仔细想了一阵,却还是没能弄得清楚。只是含混着答了一句, 又好奇地望着他道:“我方才便觉得奇怪了——禄存少爷,您怎么能叫主上作先祖呢?明明应当叫父上才对啊。”

“我应该——应该叫什么?”

穆羡鱼只觉心中一沉, 愕然地问了一句, 下意识反手摸了摸身后,发觉没摸到龟壳才略松了口气。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本能地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我那时见到先祖, 也是这么叫的——先祖并不曾纠正我……”

“那可能是先祖还没来得及发现您是禄存少爷。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先祖有时候都要花上几天才能认出白虎殿下来。少爷长得又与当初不同,自然认不出来了。”

老龟倒是不觉意外, 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又耐心地缓声道:“您是主上亲自点化的星辰。昔日四圣兽各占一颗星位, 各自点化星光为子——除了您之外, 还有文曲、武曲和破军, 四位圣子会轮流下届轮值,如今便是正好轮到您了。”

“所以那些所谓四圣兽的血脉后裔,其实不是四位星君的后人,而是这四个圣子的后人么?”

听到自己好歹不是玄武生的儿子,穆羡鱼才总算长长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又匪夷所思地摇头轻笑道:“照这么说来,我倒是成了我自己的后代……”

“这倒是碰巧了,主上说想给您投生个好人家,特意把您送入了皇室之中。谁知居然恰好就碰上了玄武血脉的后嗣,两相对冲之下,反倒将您的本命血脉给阴差阳错的封印了。若不是白虎殿下及时又替您注入了一股本源,金水相生相系,只怕您到现在都未必能将封印给冲破呢。”

老龟点了点头,望着他浅笑道:“我能告诉您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剩下的,就要等主上认出您就是禄存少爷之后,亲自来告诉您了——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不瞒您说,我现在不明白的好像更多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老龟却半点儿都不觉着急,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耐心道:“没关系的。不用着急,您还很年轻,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地想……”

他的声音缓缓淡去,一股强劲的斥力又如之前一般忽然出现,将两个人给推出了那一片空间之中。四周忽然恢复了街上的熙熙攘攘,面前的摊子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穆羡鱼茫然地四处望了望,却已再找不到那位老者的身影:“墨止,你还能找得到那位老先生吗?”

小花妖仔细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却只是茫然摇头。穆羡鱼拍了拍他的肩,忍不住扶了额无奈轻笑:“我现在倒是很想见一见白虎星君,跟他老人家一定有不少的话可聊……罢了,我们先回去吧。方才的事一定不能叫二哥他们知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墨止认真地点了点头,被小哥哥领着往街口走去,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犹豫着小声道:“老龟爷爷说小哥哥其实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小哥哥应该也能活很久很久的,对不对?”

没想到小家伙注意的居然是这一件事,穆羡鱼不由浅笑,收了步子转过身,半蹲了身子耐心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其实我现在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弄清楚——不过小哥哥和你保证,只要能找到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办法,就算是真要长出龟壳来我也认了。一定和我们墨止一直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小花妖的目光不由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欢喜地扑进了自家小哥哥的怀里蹭了蹭,又红着脸小声道:“龟壳的话还是不要长了,会不好看……”

穆羡鱼只觉哑然失笑,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便起了身领着他回到街口。一见着两人终于绕了回来,既明忙快步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您刚跟小墨止才跑哪儿去了?我不错神地盯着那个摊子来着,结果一晃神你们俩就不见了……”

“佛曰,不可说——这两天你见的古怪也不少了,总不至于差这一回,就当是又见了一桩奇事吧。”

穆羡鱼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显然是不打算把具体的情形告诉他。外头毕竟人多眼杂,既明不好再追问下去,却也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把满肚子的疑问又给咽了回去:“好好,您尽管接着卖关子,我不问就是了——小墨止饿了没有,要不要去吃点儿什么?”

“自打小青来了咱们家,我看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见长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扇子:“人家小青可还留在盆里面睡觉呢,你若是再多嘴,留神等回去再叫小青咬你一口。”

“还说呢——我本来以为等小青来了,家里就不只是我一个挨欺负的了。结果到现在我才知道,小青来了咱们家,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欺负我的……”

一说起这回事,既明就又冒出了满肚子的委屈,怨念至极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回磨蹭。赤风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一见着几人出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大人,咱们都逛了这一早上了。我知道这儿就有一家不错的酒楼,他们家的西湖醋鱼绝对是杭州一绝,还有不少江南风味的精致茶点。您要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吃口饭,小的就带您去尝尝鲜,也看看咱们扬州这边的菜合不合您几位的口味……”

“也好,就去你说的那一家吧。”

望着小家伙眼里期待的亮芒,穆羡鱼便浅笑着将他拢到身边,含笑点了点头。赤风也早已看出了这三人中做主的虽然是那位穆公子,可向来都是由着那位小少爷的心思来的,忙殷勤地凑了上去,从背后变出了一块桂花糖糕来递给他:“小少爷,您尝尝这个,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墨止犹豫着回头望了望,见到小哥哥浅笑着点了点头,才把那一块用牛油纸抱着的糖糕接了过来,又规规矩矩地道了句谢,俨然半点儿都看不出先前说绑就绑的凶悍架势。连被他从头吓到尾的赤风都渐渐放松了不少,一路引着三人往那酒楼走,一边壮着胆子轻笑道:“若是谁家里的孩子有小少爷这般懂事,准要高兴得不成了——我家里的儿子也跟小少爷差不多大,被他爷爷奶奶宠的不成样子。整日里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的,一点儿都不长进……”

“墨止向来很懂事。”

穆羡鱼自然听得出他是在变着法子告诉自己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却也有意不戳破,只是含笑淡声应了一句。正打算问问小家伙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目光却忽然落在街对面的几个差役身上,饶有兴致地轻挑了眉,便不紧不慢地住了步子。

“大人,怎么了?”

赤风不由微怔,忙快步跟了上去。还不及问清究竟出了什么事,那几个差役中的一个便大步走了过来,唰地展开了手中的画像。毫不客气地同穆羡鱼对照了两回,便冲着他扬了扬下颌,沉了声厉喝道:“就是他,把这纵火作乱的贼子给我抓起来!”

“先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赤风是江湖中人,平素做生意时也早拿银子同官场上下打点妥当,从不曾被人上赶着招惹过,自然极少与这些世俗官场的差役打交道。一时只觉慌了手脚,上前正要问清楚,便被一个差役给蛮横地推了开:“少废话——章家深夜失火,全家数百口人死于非命,凡涉案人等必须一应缉拿,轮不着你在这儿说什么误会不误会!”

“我躲了一路的衙门差役,本以为到了这扬州城能清静些,却不成想居然又被人给盯上了。”

穆羡鱼却是半点儿都不觉紧张,反倒轻笑了一句,背负了双手打量着那差役,气定神闲地淡声道:“居然还有画影图形——是谁报的官,莫非那位章世荫章兄还活着么?”

为首的差役也不曾料到这人居然这般的淡然自若,一时竟也生出了些迟疑,沉吟着不曾立时开口。边上拿着枷锁的副手仔细望了望面前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却又觉不会有什么变故,壮着胆子点了点头道:“正是!章家惨案一日不破,兄弟们就得抓一日的人——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凶手,先跟我们进了衙门再说!”

“我的少爷诶,您就算想进去绕一圈,也犯不着把自己说得这么像是个凶手吧……”

一旁的既明听得几乎哭出来,不迭拉了拉穆羡鱼的袖子,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要不得的话。穆羡鱼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摇了摇头轻笑道:“这两日的事都实在太过离奇了些,若不是今天碰上了这几个差役,我都快忘了寻常的日子要怎么过了——既然他们已诚心诚意地追了这一路,我好歹也该给个面子进去坐一坐。又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你在这儿胡乱着的什么急?”

被这几日闹得确实几乎已忘了自家殿下的身份,既明不由心虚地咳了一声,不甘心地嘴硬道:“那您何必这一路还改头换面,逼着我装这个演那个的……”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穆羡鱼轻笑着背了一段书,满意地看着自家小厮被绕得满眼问号,示意那个为首的差役再等上片刻。便又俯身扶住了墨止的肩,冲着小家伙轻轻眨了两下眼睛:“听话,先跟既大哥回去好不好?”

小花妖正要摇头拒绝,迎上他眼中的神秘笑意,转了转眼珠便反应了过来,忙用力点了点头。穆羡鱼浅笑着按了按他的肩,示意既明先把人带回去:“暂且不要声张,我还有些事要弄明白,别急着给我添乱。”

既明不知自家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带着赤风与墨止离开。见几人已然走远,穆羡鱼便将手中折扇收入袖中,望着那差役轻笑道:“我还不曾戴过枷锁,只好麻烦几位亲自动手了——只不过在下有句话说在前头。有些人好抓不好放,现在你们叫我进去,我自然不做反抗,可若是将来定下了我无罪,却不是你们叫我出来,我就一定会肯出来的……”

他原本还带着温润无害的气息,语气也依然闲适平淡,周身却莫名便显出了淡淡的威严来。那几个差役平素都在衙门里当差,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大人物,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人身上莫名的威严压迫,一时心中却也止不住地有些发虚。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为首的那人便示意手下将枷锁给收了起来,上前冲着他抱了抱拳。

“这位公子,我们也是奉命办事。章家之难乃是砍头的大罪,我们不当街锁你,已是给你留足了面子——我这人性子急,怕激,最打不得机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亮招牌也请痛痛快快亮出来,不然的话兄弟们却也只能按章办事,道上一句冒犯了。”

“总算遇到一个性子急的了……性子急是好事。只冲这一点,我大概就能给你留一线生路——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遇到了个说自己性子急的,被玄武殿折腾得身心俱疲的穆羡鱼只觉如逢大赦,一时竟生出些莫名的感动来。那领头的差役皱了眉望了望他,略一沉吟才道:“见你气度从容处变不惊,若果然不是真凶,兄弟们今日怕是冒犯了个大人物。我若是将名字告诉了你,待你脱身之日,又岂会有活路?”

“我已记住了你的长相,如果真有心思报复于你,你告不告诉我名字都是一样的。”

穆羡鱼淡声笑了一句,似是不经意地理了理袖子,便有一道白光迅速钻进了他的袖口里面。那差役的步子忽然一顿,蹙紧了眉四下张望了一番,却什么都不曾发现。疲倦地揉着额角,重重叹了口气道:“近来真是见鬼了……罢了,你说得也有理。我叫金鸿,是扬州城的捕头,今日之事只是奉旨办差不得不为,如果真是错怪了公子,还望他日公子能网开一面,莫要怪罪我们这几个兄弟。”

“你不当众缉拿与我,已是给了我面子,我自会还你这个人情。”

穆羡鱼浅笑着微微颔首,略顿了片刻才又道:“章家昨夜失火,可有生还之人?我听闻章家里头住着位大人物,不知那位大人物可伤到了么?”

金鸿望着他的目光越发惊疑不定,半晌才摇摇头苦笑一声:“看来你即使不是纵火之人,也定然与此事关系匪浅——我现在只希望你不是那位大人物的什么人,不然的话,我们怕是当真都没什么活路了。”

“你的心思确实颇为缜密,只当个捕头实在有些屈才了。”

不曾料到一个小小的捕头竟已能靠着寥寥片语推断到这个地步,穆羡鱼不由微讶,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的身份暂且不重要,既然你已猜到了这个份上,不如同我多说些实话,日后的活路或许还会更多些。”

“也好,总归阁下不是真凶就是真龙,不论是哪一个,这些话都没什么不可听的。”

金鸿摇摇头哂笑一声,却也不再保留,痛痛快快地坦白道:“章家上下五百余口人,就只活下来了一个家主,据说是当夜恰好出城不在家中,剩下的无一生还。据章老爷所言,阁下口中的那位‘大人物’也多半不曾幸免——而且那位在当晚曾带了几个陌生友人在章家住下,章老爷说这场火来的太过蹊跷,说不准就是那几位陌生友人所为。”

“他这样说,你们居然就这样相信?照这个说法,我要放火之前,还要特意找个由头住进去,让所有人都看到再动手么?”

穆羡鱼听得哑然,忍不住诧异地问一句。金鸿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信又有什么办法?以那位的身份,如果就这么不见了,整个扬州城只怕都要为之陪葬。是人便有生念,知府大人已急昏过去了三次,又哪还顾得上讲不讲理,还不是能抓一个是一个。将来在上头天威震怒的时候,也能有个说法,好歹晚死上几日。”

他说得直白浅显,穆羡鱼自然也听得明白。心中不由微讶,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轻笑道:“京中每年秋决之前都有御审,年年都能审出来几个屈打成招、被逼抵罪的。我始终不解那些官员们既然早晚都要被查出来,又何必要行此险招,却原来只有真到了下面,才能弄得请这些地方官的心思……”

这话一说出来,金鸿的眼中更是愈发带了几分惊疑震撼,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却还是不曾将那一句话问出口。

穆羡鱼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眼中便带了些许笑意。见着已到了衙门口,便将腰间那一块鹤鹿同春的玉佩解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去城东南找一处赤姓老板的别院,将这块玉佩交给里面主事的那个人。告诉他今晚之前若是不来接我,我便在这里住下不回去了,叫他自己看着办。”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给个明示……”

那块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任谁打眼一看都知绝非凡物。金鸿只觉背后隐隐渗出些冷汗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穆羡鱼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理了理袖子向衙门里走进去,随手将一块游龙金牌抛给了上来拦路的差役:“叫你们知府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可冒犯,把公子看好了,等我回来。”

金鸿一把扯住了那个差役,低声嘱咐了一句,从院中随意挑了匹马翻身而上,便朝着城东南赶了过去。那差役被他交代了一回,又见手中金牌沉甸甸的不似作假,连忙俯身作了个揖,将他引到了堂中坐下:“老爷请在此稍等,我这就给您报知府知晓……”

穆羡鱼也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扬州城的府衙。不知是不是所谓血脉觉醒的缘故,他如今竟已能看到不少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座府衙整个被一层古怪的黑气拢在其中,一进门便叫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不安警惕,总觉得这里仿佛还要发生什么怪事。

趁着堂下无人,穆羡鱼轻轻抚了抚袖中的小白芷球,压低了声音道:“墨止,我这边没什么事,去跟紧了章世荫,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小花妖闻声动了动,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后堂而去。穆羡鱼沉吟着低了头,下意识端了茶杯轻轻摩挲着,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个莫名的预感来。将桌上的茶壶揭开了盖子朝里头一望,果然在浮沉着的茶叶中发现了几颗熟悉的干花。

“老爷,这是我们知府刚用过的茶。您且稍等上一等,小人给您换一壶新的去。”

一个差役快步走了过来,陪着笑恭声禀了一句。正要将那茶壶与茶杯端回去换下,却被一柄扇子拦住了手腕,茫然地抬了头,便迎上了穆羡鱼近乎凝重的目光:“你说知府已用过了这茶叶?什么时候的事,就在刚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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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了好开心ヾ(*≧▽≦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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