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王碟还在睡梦,就被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厮李青火急火燎吵醒了:“少爷,少爷快醒醒。老爷来了,听说是朝廷要任命于你去解决北境慌乱之时。昨天您才宿醉回来,老爷估计是要问罪了……”
李青忍受着王碟起床气的怒视,着急将丫鬟拨过去穿戴衣物。李青从小跟在王碟身后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性,知道吵嚷到了他的睡觉,此刻唯唯诺诺但为了他好抓住重点:“你爹要来了!”
王碟他爹是当朝皇帝的妹妹长吉公主的驸马。性刚直守礼,恪守纲纪,遵守“夫德”,但对王碟却是强硬,遵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在王碟的成长过程中扮演者严父的角色。
“碟儿呢?”王沉刚到大堂,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盏茶,眼神已经开始瞟向李青。
“少爷,少爷他在书房读书呢……”李青一脸心虚回答。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臭小子宿醉回来还能读的下书,人呢?昨日圣上在朝堂之上刚点名了他那么一丁点聪慧,就传出来在酒肆里醉的不成样子,还要达州将他拖回来,真是丢人。”王沉年上四十的人了,两鬓微微泛白,常年在疆场奔波此刻显得肃穆无比。
这时候王碟被侍女推搡着匆匆忙忙从后庭赶来,一边整理发冠,一边小声嘟囔:“我娘呢?她在大堂吗?不会就我爹一个人在那等我吧,快去把我娘也叫来,不然我又要被训半个时辰了。脸上还沾着匆忙染上的薄汗,小侍女掩不住笑,伸手拿帕子替他擦了去,哄着他道:“叫,我马上给你去叫公主来,救你的命。”
大底是心虚慌乱的,王碟停至门口,轻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双手作揖欲拜见父亲。
王沉脸色已然不好,愠怒染上眉梢,开口便是:“你可知昨日大臣在朝堂之上点名要你参与此次北境荒乱之事,圣上也颇有此意。”
王碟将礼节做到一半,抬头小心翼翼望着父亲瞧这他的眼色:“儿臣恐难担此任。”
王沉瞪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这性子难成大事,每日只知玩耍游乐,哪能懂得救国救民之事。稍稍运气好些戏耍般解决了西南涝水之事,百姓看你是将门之后便吹嘘不已。”
王碟听着这套说辞耳朵早已生茧,一面对嘴说着相似的词,惹得李青和一众下人捂嘴偷笑。
猛地一瞬父亲大人一回头,王碟尴尬噤了声。碰巧此刻救星到了,王碟眼睛都亮了。扑过去挽着母亲的胳膊,讨好的喊着:“娘,你来了啊。”将他前一秒的爹抛在脑后。
“你每次都这样,我怎么管教碟儿……”王沉七尺男人,此刻也小声抱怨起来,朝着王碟母亲一旁的座椅走过去。
“你也该歇歇了,刚从晋州回来,听闻朝堂上一点风声,就要抓住机会训他。”说着,疼惜的摸了摸王碟的发。
“嗯嗯,是啊,娘。”王碟搭着母亲的手,狗腿的点头赞同,装作看不见他爹有气不敢出的样子。
“你先回去吧,昨天肯定难受了,叫厨房给你弄一碗醒酒汤来喝了先。”顺着母亲的暗示,王碟会意,作礼赶紧逃离他爹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唉,就你惯着他。”王沉望着儿子像兔子一样活脱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气。
“还是长不大……”
“你说圣上所谓何意呢?夫人。”视线由对儿子的鄙弃转而面对长吉公主顿时变得柔情似蜜。
“总不能真让他去北境讨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会去问皇兄的意思,碟儿还小。”长吉安慰着他。
王沉咽下一口唾沫,忍住没多说心里想着“明明已经及笄了,你还总拿他当小孩子。”面上对着夫人还是乖巧的笑。
“你也想我去吗?昭昭。可是你都知道,我的好运与神智皆是你的功劳,北方边境亦非玩闹之处,何况我志不在成真英雄,我爹说的是对的,我不过一直是在胡闹罢了;只需在这王城之中做我的逍遥公子即可,何必去那蛮荒之地……”王碟坐在房中,一口抿着茶,一面凝重地望着窗口,自说自话。
送来醒酒汤的丫鬟见了,又打趣他:“少爷酒还没醒,又开始说胡话了吧。“
但只有王碟自己知道,他现在清醒着,也不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而是在对”昭昭“;一个浑身散发着奇光的女子,她容貌姣好,妍丽清透,非尘世之人。”昭昭“是他给她取的名字,昭昭的出现也是传奇性的。
从有认知起,王碟的脑子里就有一种声音,就像是另一个人存在,能和他对话,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情并给予他指引。
十岁那年,王碟偷喝了一点家里酿的果酒,在坊间逛灯市之际,脑子越来越晕乎。人群之中,与李青走散,偶然踩到某个人的鞋子,怔怔然头就要磕到地上。身侧却流动一股轻纱,将王碟圈绕其中,那一刹仿佛时间冻结,王碟的脑袋晕沉,视线却格外清晰。入眼是一位神仙似的少女,踩着云朵而来,两腮微红,杏眼灵动,鼻尖一颗小痣秀气不已。这么一位仙女姐姐,用她的薄纱将王碟扶起。她望着她,含唇而笑。
”你……你是谁?“王碟当自己真醉了,处于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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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面前的女子微微张口,声音确实从大脑里传出来的。
“我就是你啊!“
王碟目瞪口呆,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握成拳头敲着脑壳。
”好疼。这……这不是梦吧?“王碟摸着敲疼的脑壳,怔怔盯着面前的仙女。
她笑着,不再说话。接着一挥手,消失殆尽。李青跑过来,抓着他的肩膀:小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吧。刚刚怎么走丢了……”
无论他怎么描述,也说不出那个神仙姐姐的样貌。只能问李青:“刚刚有一个大姐姐在我面前,你看见了吗?”
李青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小少爷,以后再不给你偷酒喝了。老爷知道要罚我的。我远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捂着头,从未看见旁人在你身边。你是醉了吧……奇怪刚刚出门时还没这般晕乎,难不成这果酒的酒劲这么大嘛?”
自此以后,王碟便信了。因为他第二天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她便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如梦如幻,亮光披身。
他问:“真的是你!”
她答:“是我。”
“以后你一直都会这样出现嘛?”他不多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凭他大脑里的声音与他的直觉告诉自己。
“嗯。”
后来他给她取了名字叫昭昭,她兑现了与他的承诺。他信奉她为神明现身,守护从他孩提时期到及笄之年,不老容颜,不变身份。唤名即现,赐予气运。
昭昭此刻坐在窗台上,一只脚躬起踩着窗沿,一只脚达拉着晃悠。等那丫鬟放下醒酒汤走出门,才开始回答王碟的话。
“你可知为什么我存在于你的身上?”昭昭抬起眼瞥向他。
“为什么?”王碟走近,将她的那只腿从窗台上拨下,明明什么也触摸不到;但昭昭依旧配合他把腿了下去。王碟临近昭昭而坐,与她平视。
“自然是因为你是不凡之人。”昭昭目光坚定。
王碟却泄了气:“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不凡皆是因你而起。因为你,我才成为大家眼里才高八斗,智谋无双的王碟。才会事事顺遂,福泽一方。”
“不,不是因为我你才不凡;而是你本身就非常人,我才选择你!”昭昭的眼神清澈,说话的语气却意味深长。
王碟适应不了昭昭的语重心长,于是耍赖,鼓起嘴巴:”你就是想让我趟这趟浑水,就直说吧;不用扯这些虚无的,明知道我是最信你的。你若是强要我去,我还能不听你的不成。”
昭昭对他这话不满,伸手弹了弹他一脑门:“说什么呢。我从未强求过你,只不过总是给你多一个选择而已。你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这北境,爱去便去,不去便不去吧。你这般花样年纪,正当少年,怎如此怂包?“
王碟也气了,瞪了昭昭一眼,一挥手,将昭昭挥去。眉头跌下来,一脸愁容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