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第二个满月的二十号,罗小林领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工资,一共四百五十七块。
罗小林在试用期,工资不高,因为干活速度快,加班工时也不算多。
罗小林迫不及待地往邮局跑去,谁知汇款的人挺多,排了约一个小时的队。
终于轮到了罗小林,他认真地填写上收款人的姓名和地址,反复核对无误后,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营业员。
“您是走快汇还是普汇?”营业员小姐姐用好听又职业的声音问道。
“有什么区别?”第一次汇款的罗小林没啥经验。
“快汇的话,手续费更贵,普汇的话速度慢一点,百分之一的手续费。”
“那走普汇吧。”罗小林又掏出了四块零钱递给营业员。
走出邮局后,罗小林抿了抿嘴松了一口气,顿觉天高地广,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终于赚了点钱寄回家了,能为家里出一份力了,这感觉真好。罗小林能想象到老爸收到汇款单时开心的样子!
这些年爸妈太不容易了,农村人本来就没有正式的工作,稳定的收入,罗小林清晰地记得每到开学时,老爸就特发愁,三姊妹同时上学,且学费一年比一年高,这日子过得太煎熬了。
罗小林很小就懂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之前极不情愿去读职中,便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父母已经为自己的子女付出了太多,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尽一切能力,让自己的孩子多上点学,希望将来有出息,能搏一个好前程。毋庸质疑,在华国还有千千万万像罗小林家这样的农村家庭,也有千千万万像罗爸罗妈这样的乡下父母。
罗小林白天一边搞搬运,一边不停地锤练自己的呼吸法,搬运气血,冲开经脉。晚上一有空就看书,最近看的是东晋葛洪的著作《抱朴子》,还有之前学校发的摄影书《摄影基础理论》、《职中英语》等。时刻不忘学习,读书也未必一定要在学校,在进步的路上,罗小林从没有停下脚步。
时间地得飞快,转眼到了冬季,离过年也不远了。今年的华南不同于往常,异常的寒冷,温度时常向零度靠近。
“流浪的人在外想象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垂下……”
一首流浪歌,突然间传遍大街小巷,好多打工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吼上两嗓子,这首歌与打工人的遭遇有着深深地共鸣,歌词也琅琅上口,几乎每个打工人都会唱。
侯健民更是一天到晚把这首歌挂在嘴边,特别是洗澡时,因为男澡堂时常没有热水,他唱得那叫一个悲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知道是被歌曲感动的还是被凉水冻成这样。
《流浪歌》流行归流行,却不是罗小林喜欢的调调,他喜欢激昂的、上进的类似于军歌一般的旋律,《流浪歌》曲风太悲,太消极,听久了会让人有一种向命运低头,逆来顺受之感,这与罗小林的追求是相悖的。罗小林追求的是超越,超脱,超然,决不向命运低头,永远奋勇向前!
当搬运工的日子总的来说不用太费脑子,特别是在罗小林日益增长的神力面前,工作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仓储部组长谢青对于神出鬼没的罗小林没有特别计较,除了侯健民帮罗小林打得一手好掩护外,还因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做得太漂亮,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挑不出毛病!
“黄丽菊、张兴美,你们俩人怎么一起吃一份饭?”罗小林到印刷部搬纸,看到正在覆膜的两个小女生中午正连着班,一边做事一边快速地吃着饭。
“呵……我们胃小,吃不了太多。”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工作时间这么长,吃这么一点怎么够?我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了。”罗小林关切道。
“也够了,饿了就吃点干的方便面,把调料直接撒在面饼上,味道也不错!”个子高一点的张兴美说道,她把小学课本上讲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活学活用。
“你们是想省点伙食费吧?其实没必要这样,我看到印刷部的男生用牙膏在饭卡上做手脚,打了一次饭后用牙膏涂白再打一次,你们也可以试试,食堂一般不会细看!”罗小林建议。
“还可以这样?”黄丽菊好奇道。
“是的,每天打饭人那么多,一下子根本看不过来!你们出门在外,怎么能这么省呢?所谓人是铁,饭是钢的,饭是无论如何都要吃饱,不然身体容易出问题。难不成你们想多存点做嫁妆?”罗小林开玩笑道。
“哎,不怕你笑话,我老家有个快成年的弟弟,我们那结婚早,爹妈都在为这事操心呢。我弟没什么本事在家务农,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就要成家,父母没什么存款,现在结婚彩礼又高,老家的房子也要翻新,所以我想为父母分担压力。”黄丽菊有点不好意思道。
“丽菊最省了,为了能多寄点钱回家,她每天早上就吃个五毛的葱油饼,这样子已经好几个月了!”张兴美补充道。
“我们那儿都这样,做姐姐的总得千般万法的帮弟弟?也是在帮家里!”
罗小林听完后半晌无言,说黄丽菊是扶弟魔吧,也算是;对父母有孝心吧,也没错;可是这么一个小女生,面黄肌瘦的,自己饿着肚子,省吃俭用,辛苦打拼,为的就是帮家里建房子,帮弟弟娶老婆,她自己呢?难道女生的价值就是一个帮家里赚钱的工具?她自己就没有理想和追求?或者说帮家里就是他近来最大的理想与追求?罗小林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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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好复杂,还是看书吧。
什么是焦距,什么是感光度,什么是快门,罗小林捧着《摄影基础理论》逐字逐句地看着,他想早点存够钱买一台傻瓜相机练练手,摄影这个东西,光看理论,没有实操是不行的。
市场上稍好一点的胶片相机大概三到五百块,外面照相馆,拍一张照冲片洗出来大概两块钱,小伙伴们拼团价还可以优惠,大概一块五一张。打工人,特别是女生,为了省路费,经常是四五年舍不得回家过年,她们把对家人无尽的思念都寄托在照片上,照片洗出来后用信件寄回去,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变化,也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一切过得很好!
一个照片的成本大概不到一块钱,一个女生一年一般要拍个三五十张,这是她们能够想到留住青春年华最好的方式。这么算下来,一个厂三百女工的话,一年要拍一万张左右的照片,也就是一万五千块,净利润接近一半,这边密密码码的工业园区,如果照片拍得好,到处都是工厂,不怕没生意。
罗小林觉得这事有搞头,准备先买个便宜的傻瓜相机,拿工友们练练手,效果可以的话适当的收点费。
平湖镇上也有卖相机的,不过价格稍高,鹏城市最有名的是塞格国际电子广场,听说那里全是批发价,不过是在关内,罗小林虽没有边防证,不过也打算去看看!
来到关内关外分界处,罗小林找个没人的地方,轻巧地翻过六米多高的铁丝网,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罗小林第一次走进真正的鹏城,只见四处高楼鳞次栉比,宽广的马路,气派的天桥,以及各种漂亮的巨型广告牌让人眼花缭乱。以前所在的平湖镇,或者平湖镇所属的万龙区中心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当量。难怪大家往关内跑,这里的繁华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京城上海罗小林没有去过,鹏城是他目前见过的最漂亮的城市。
大街上人们着装靓丽,打扮时尚,行色匆匆,像罗小林这样穿着工衣的人很少见到。罗小林就像刘佬佬第一次进大观园,看啥都稀奇。
马路上的人行道铺满了漂亮的石材,公路中间的绿化带比萍洲市的公园里还要修剪得漂亮,柏油马路又平又直延伸向远方,可谓四通八达。公园是不收费的,到处都有供人休闲的座椅,四处打理得整洁干净,而且报纸上说鹏城已经在建地铁了。
罗小林被眼前这座崭新的城市震撼到了,这里的好多大楼,他们全村的人都搬上去也住不满,车水马龙在这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此情此景,罗小林内心汹涌澎湃,突然间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欲仰天长啸。他的工衣被内力鼓荡起来,无风自动。糟糕!这是快要突破了。
大街上人太多,无法施展轻功,罗小林撒腿就跑,数十米的斑马线,他如一阵风般呼啸而过,行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狂奔了十来里后,前面是大海,罗小林一个猛子如炮弹一般砸了下去,盘膝坐在了水底。
“含醇守朴,无欲无忧,全真虚器,漠视外物,居处平庸,其味淡淡,天高地广,浩浩茫茫……”一连串的文字自动浮现在罗小林的脑海,这是罗小林最近读的《抱朴子》。相传抱朴子作者葛洪曾在武功山修道,难不成与来自武功山的罗小林产生了共鸣。
“道是自然的始祖,是万事万物的根本,它幽深得渺渺茫茫,所以称之为微;它悠远得绵绵莽莽,所以称之为妙。道的崇高,就像那峨冠覆盖在九天之上,道的空旷,就像那巨笼环罩在八方之外。它比日月更光明,比闪电更疾迅。时而闪现,好似那光影浮动;时而飘移,又似那流星疾行;时而荡漾,好比深渊清澄;时而纷飞,又胜游云悠浮。道可因其附于万事万物之上而呈现为有,又可其寄寓于幽深清寂之中而转化为无。其沦落到大幽则往下深潜,凌越过北极星则向上游移。再坚硬的金石也不如它刚劲,即使是浓厚的露珠也不如它轻柔。说它方,却不能用矩来测,说它圆却不能用圆规来量,它来时不可见,去时不可追。天因为它而高峻,地因为它而厚实,云因为它而浮行,雨因为它而降临。它孕育元气,创造天地,孕育原始,又冶炼万物,回旋星宿,育出混沌……”罗小林在水底静坐了半小时,他看过的《抱朴子》如电影画面般历历在目,罗小林若有所悟,。
一阵阵筋骨齐鸣,一阵阵手脚抽搐,罗小林七窃流血,口吐白沫,渐渐没有了呼吸,进入了胞胎元一的状态。
“张队,我过去看下,红树林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浮在水面!”鹏城市公安局特警支队高小辉正在巡逻,作为狙击手的她眼力光辉,好像发现了什么。
本来平时巡逻小队不怎么走这一块片区,但半小时前接到上级通知,有一嫌犯在大街上狂奔,往海岸方向逃跑。
“咦,是个工人。”湿漉漉的罗小林被高小辉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到岸边。
“这家伙真臭!”罗小林突破时全身分泌出来的那层奇臭无比的污垢,经过海水的浸泡仍没有散味。
“没有了呼吸,还有心跳!哎,救人要紧,管不了这么多了!”高小辉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摘下头盔,捏着罗小林的鼻子,口对口的对着罗小林有节奏地吹气,接着又在罗小林胸口不停的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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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罗小林长吐了一口气,不得不脱离胞胎元一的状态,将丹田的真气游走于四肢百骸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位全副武装的妙龄女子坐在他的面前,女子衣服上写有公安特警四个白色大字。女特警满头大汗,五官英武,红润的脸上不失一丝俏皮可爱。
“谢谢你,同志!”罗小林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真诚道谢。
“小辉小辉,怎么样?”对讲机里传来了一男子关切的声音。
“高队,没事,你们继续巡逻,我等下找你们汇合!”高小辉说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罗小林。
“收到!”对讲机里再次传来高队的声音。
罗小林被高小辉盯得有点不自在,但想起刚才那无比柔软的唇,顿时有些心慌,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一下子不知道说啥。
“你叫什么名字?年纪轻轻的,干嘛跳海?是你们老板拖欠了你工资?”高小辉声轻声问道,声线异常好听。
“我叫罗小林,没人拖欠我工资,我刚才在水里练功!”罗小林对自己所谓的“救命恩人”实话实说道。
“噗嗤”一声,高小辉看着罗小林憨憨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练功,现在都什么年代,时代浪潮滚滚向前,科学技术日新月异,怎么还有人相信古武的那一套,我来鹏城一年多了,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所谓的世外高人。我信赖的永远是我手中的这位老朋友!”高小辉说罢,抄起了身后的黑色冲锋枪站了起来把玩着,其一米七的个头,加上战术鞋,罗小林在其面就是个弟弟。
“你没见到过不代表没有,只是好多厉害的功夫已经失传罢了!你听过武功山吗?我老家是那的,我们当地人都知道,以前那上面高手如云!”罗小林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辩解道。
“行啦,有就有吧!你有暂住证和边防证吗?”高小辉打量着罗小林,只见他细腻的皮肤,恰到好处的五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很特别的气质。
“没有呢,我有厂牌,不过今天不上班,忘了带,哦!对了我有这个!”罗小林从裤兜了掏出一个红本本。
“中国人民解放军萍洲市人民武装部基干民兵罗小林。嘿,算是半个同行!”高小辉接过罗小林的红本本翻了一翻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打过一次靶,成绩还打得不好,还是你们的装备精良。”罗小林羡慕地看着高小辉手中的钢枪,露出一副好想上去摸一把的样子。
“别别别!这枪你不能动,只能远远地看一看。”高小辉赶紧提醒道。
“我记得基干民兵的三大任务是第一: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在生产中起带头作用。第二:配合军队巩固海陆边防,防空防特,维持社会秩序。第三:随时准备参军参战,打击侵略者,保卫祖国。所以特警同志,我只是想提前熟悉下武器,以便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保卫国家,难道这个也不行?”罗小林说得掷地有声。
“我们特警队有自己的纪律,以后有机会到我们训练场再说吧!”高小辉不置可否道。
“好的,那我就不勉强了。今天你救了我,留个电话可好?将来我好感谢你。”罗小林真诚地凝视着高小辉说道。
“你可以打110找我呀!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浑身湿漉漉的,还得去和队伍汇合,有缘再见!”高小辉说完朝马路边走去。
“好的,再见!”罗小林一身湿漉漉的也不舒服,说完身影一闪,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开始用内力烘干衣服。
“咦,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高小辉没走几步回头一望,四周空荡荡的,哪还有罗小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