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朝张思远叫了声小叔。张思远过了片刻,点了点头,问道:“你叫啥名啊,几岁啦?”
“我叫大喜,四岁。”王大喜记忆力看来不错,不像一些小孩五岁了还不记得自己岁数。
“会唱歌吗?”张思远问。
大喜摇了摇头。
“那我来教你。”张思远想了想,然后教道:
“两只小猫,两只小猫,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21世纪,孩子们看到老虎是在动物园里。只要家长不作,老虎就只是一个观赏的动物。但这里是古代山村,山里是有老虎的!不能让孩子对老虎产生亲切感。
“两只老虎”是根据法国《雅克兄弟》的旋律重新填词,这个旋律重新填的词还有民国时的“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和“打倒土豪,打倒土豪,分田地,分田地……”这些曾经军歌和革命歌曲。
张思远不知道自己教的“两只小猫”这一版,在历史长河里,是否会有文字保存下去,还是慢慢被遗忘。
张思远又选择了一首后世青龙山传了多年的顺口溜。
“信人家逗,吃蚕豆。蚕豆壳,戳着脚;蚕豆米,戳着嘴!”
(当地方言里,“脚”与“壳”音近,“嘴”发音为“几”。——另注:唐代蚕豆可能称为胡豆。)
这个比较短,张思远又教了一个长一点的:
“蛤蟆刺歪歪,到你家里来。锅里没有米,锅洞里没有柴,这个日子怎么过得下来。”
“蛤蟆刺是什么呀?”大喜歪头问道。
张思远摸了摸大喜耳朵下的腮帮子,说道:“就这块,肿了,叫蛤蟆刺。这顺口溜是说一个腮帮子肿大的一个姑娘,去男家相亲。懂了吧?”大喜点了点头,至于真懂假懂别人就不知道了。
蛤蟆刺是民间叫法,医学上叫腮腺炎,五六岁的儿童容易患上或被传染。
两人一教一学,倒也打发了一阵子时间。
不多时,王二柱、一个中年农家壮汉和一对青年夫妇,带着农具,走到场子上。
“阿娘、阿耶、阿翁。”大喜跑到青年夫妇身边。
“三郎,二郎说你记不得人事了?”中年汉子朝张思远说道。
“这是我阿耶,你平时叫伯伯。这是我大兄和大嫂。”王二柱跟张思远介绍道。
“伯伯好,大兄好,大嫂好。”张思远硬着头皮叫道。
“恩,明天让刘医师过来看看,开些药吃吃。唉,你这孩子,说啥好呢,老是这么皮,这下皮出麻烦了吧。”王伯说完,摇了摇头,向屋里走去。
“王大柱”夫妇也朝屋里走去。不难猜,兄弟二人,老二叫二柱,那老大九成叫大柱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过了一阵,王姆姆叫了声:“食饭了,二郎,叫下大师。”
王二柱跟张思远说了下,又进了左边茅屋,去叫大师。
张思远对这个时代的饭菜有些好奇,当然,也怀疑不像后世那样丰盛美味。
张思远走进王姆姆屋内,大门附近的地上放着七个坐席,坐席前放着矮小的方桌——坐席和方桌都很粗糙陈旧,甚至裂开,“龇牙咧嘴”。
屋内后墙处,一边是灶台,一边一扇门。
灶台上有三个陶瓷容器,但灶门却只有一个,不像后世一个灶门对着一口铁锅。
这是堂屋了,而且既是客厅,还是饭厅和厨房。
堂屋的两边,又各有一间房屋,应该是卧房。
大师等人陆续进来,到灶台前盛饭菜。
菜是煮的——不是铁锅煮,而是像锅但比锅深的陶瓷器煮。
“这是釜吗?‘破釜沉舟’‘釜底抽薪’的釜?”张思远心想。
饭则是蒸的,张思远一时也没想起那容器叫什么。
毕竟唐朝的知识,主要了解的是宏观层面,社会生活中的微观细节,了解有限。
王姆姆给大师盛了饭菜,又给张思远盛了饭菜。张思远接过碗后,看了下,饭是稻米,菜是夏季的季节菜,没有荤菜。
张思远还真有些饿了,也就不客气了,没坐席,直接站着吃了起来。味道是不如后世,但有点新鲜感,还是吃完了碗中饭菜。
“甑里还有饭,你自己盛。”王姆姆看张思远吃完,提醒到。
张思远不客气的又盛了些。因为觉得天色没黑,到次日早上时间长着,吃少了夜里肯定会饿。
吃完后,张思远又坐到平场子上的石墩子上,想着后面怎么办。
其他人看见张思远没“恢复”记忆,也不好多说什么。
夜幕降临,张思远要去洗澡。
因为要拿洗换衣服,所以知道了他和王二柱是在堂屋后面一耳房内睡觉。
但没有灯,找王二柱点了盏油灯。
“这灯里什么油?”张思远问道。
“桐油。”王二柱说道。
“这灯芯是什么做的?”张思远问道。青龙山是山村,张思远小时候山村里经常停电,停电了要么点煤油灯,要么点蜡烛。煤油灯的灯芯一般是扁形或圆形的长棉绳,张思远小时候还看过一些节日点的汽油灯。
“灯芯草啊。——你现在不仅不记得人、不记得事了,连物事也认不得了。”王二柱摇头说道。
张思远看了下灯盏,是陶瓷做的,一个深一点的碟子,恩,电视里看过。
昏黄的灯下,盆浴洗完澡,继续乘凉——没有空调电扇,那个小耳房里过早睡觉,不热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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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人也陆续洗了澡,乘了会凉,渐渐休息去了。大师也乘了会凉,然后就去休息了。
可能因为今天月色不错,屋里不是太暗,也可能是他们对黑夜习惯,夜视力比较好,点油灯的时间不多。当然,还有省油的原因。
张思远听长辈闲聊时说过,建国前有一家一个多月没点过油灯。睡得早,晚上起来有点暗光就足矣。
估计到了晚上十点,只有张思远和王二柱了,王二柱还是因为张思远没“恢复”记忆而作陪的,否则估计也去睡觉了。最终张思远被王二柱催着一起睡觉去了。
耳房的床不是很高,床前放着一个陶盆,陶盆里燃着东西。
“这点的是啥?麦芒?”张思远问道。
“对,麦芒。”王二柱对张思远的“无知”、“怪状”已经麻木了。
“没帐子吗?”
“挂帐子不闷热啊。”
“帐子有孔透气啊”
“帐子有啥孔透气?”
“帐子什么做的?”
“麻布或粗布。”
“没有棉纱吗?”
“棉纱是啥?”
张思远问“棉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嘴了,棉纱这个时代哪儿有?
“富贵人家也不挂帐子吗?也点麦芒吗?”张思远问道。
“听说贵族世家有又轻又薄的帐子,还有听说奴婢晚上不睡觉,给郎君娘子们扇扇赶蚊子。”王二柱说。
“阶级压迫啊。”张思远心里感叹。记得年长的老人说过,建国前一些穷人家里,也没有蚊帐,靠麦芒、艾草、白蒿等驱蚊。唉,不想了,睡觉。
对于现代人来说,夏夜一热二蚊,那是凄惨的。张思远凄凄惨惨煎熬到下半夜,才终于睡去。